第9节

旬言点点头:“记起来了。”

阮绍祁说:“她还没有男朋友。”

旬言又愣了一愣,他还以为阮绍祁是想给喻宝昀介绍优质单身男青年,没想到是要介绍给李莎莎。他还真摸不清阮绍祁的心思,只得叹道:“你真是太关心下属了。”

喻宝昀告诉阮绍祁:“这个不用你操心,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

阮绍祁便说:“追你的人也不少啊。”

喻宝昀轻轻睨了他一眼。

阮绍祁可不管她带刀子的小眼神,偏要问:“你与那位朋友处的如何了?”

喻宝昀知道他问的是谢健安。她与谢健安处的断了联系,但她不想在旬言面前多说什么,于是拉低声音:“我拒绝回答与工作无关的问题。”

阮绍祁立马对旬言说:“你看看她,能力大、脾气更大。在别人面前也不肯给我面子,你想想,平日里我这个老板有多不好当啊。”

旬言知阮绍祁说的是玩笑话,亦看得出阮绍祁与喻宝昀的关系特别融洽,平日的工作气氛必定是欢乐的。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突然就恹恹的,不想说话。

正好下起了暴雨,狂风卷着雨滴砸向玻璃窗,一切情绪顿时被噼里啪啦的声音淹没。

喻宝昀抬手看了看表,说:“已经六点半了,我问问樊律师到哪里了。”她起身走开几步给樊自晨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樊自晨就开口道:“我被堵在路上了。”

喻宝昀不解:“明知道天气不好,你怎么不早点出门啊?”

樊自晨叹气:“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你们先吃吧,我这儿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七点半能到就不错了。”

干巴巴等下去是不可能的,于是三人入席开餐。

阮绍祁和旬言都不好酒,商量之下开了瓶红酒对酌。

阮绍祁不常饮白酒,对洋酒和红酒了解比较多,聊起和红酒有关的话题时讲的头头是道。

旬言便称他为此类酒的专家。

阮绍祁摆摆手,不肯认这一殊荣,而是说:“真正的专家是我妹夫的大哥容智恒。他算得上是大师级别的人物,娶了位太太,也是行家里手。在波尔多和西班牙有酒庄还不够,去年又在托斯卡纳买了一大片葡萄园。如果跟他们夫妻二人盲饮,我只能当败将。”

旬言对容智恒其人其事也知晓一二,他说:“前几年在三亚的经济论坛上我见过他一次。的确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阮绍祁与旬言碰了碰杯,饮下一口酒,然后半笑着说:“总有些人生下来就已经在终点。”

旬言看了看阮绍祁,玩笑的说:“阮总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阮绍祁不否认,但也不承认,他找出轻松的话题:“旬总一般喜欢去哪些国家度假?”旬言答:“我很少外出游玩,有时间的话会回家乡探望父母长辈。”

阮绍祁微微蹙眉:“他们不在城中居住?”

旬言摇头:“他们不喜欢这边的潮湿和炎热,只是偶尔会来过冬。”

阮绍祁点点头,又问:“家中有人照顾他们?”

旬言道:“我还有一个姐姐。”他说罢,看了喻宝昀一眼,她正低头,好似专心在吃卤水豆腐,但他晓得她一定在听。他接着说,“我姐夫去年年初脑癌过世了。她带着一儿一女和我爸妈一起生活。”

喻宝昀不动声色的吃完豆腐,然后礼貌的放下筷子,正眼看了看旬言。她本以为没有樊自晨在场,三人饭局会是一片沉默连着一片尴尬,但旬言今晚算是善言谈且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实事。旬言那位过世的姐夫,她未曾见,姐姐旬语和旬父旬母到是见过面的。那是她和旬言恋爱的第三年,他们三个大人带着旬语四岁的儿子到北京旅游。她和旬言一起陪了他们好几日,那时他们将她当做旬家儿媳妇对待,她亦将自己看作了旬太太。她出国后,旬语找过她,她没接电话,因为觉得无论旬洁是对她表示抱歉还是别的什么,其实都已经没有必要。

喻宝昀打破自己的沉默,说:“现在癌症的发病率越来越高了。吃的食品不安全,生活压力也大。”

阮绍祁于是说:“现在做有机食品很热门。”他又问旬言,“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

旬言坦白说:“我投资了一家有机农场。”

阮绍祁笑言:“我以为粤诚是专攻地产,看来是我的消息太滞后了。”

旬言解释:“属于我个人行为,与粤诚无关。”

阮绍祁颇有兴致:“农场在什么位置?”

“从化。”旬言真心实意的发出邀请:“有机会可以一起去过个周末,钓钓鱼、打打牌之类的,但那边的环境比较原生态,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屈尊前往。”

阮绍祁说:“农场好啊,我喜欢去农场。”

喻宝昀提醒他:“这边的农场可不是你在美国见惯的那种。”

阮绍祁看了喻宝昀一眼,说:“我知道。原生态嘛。”

三人吃吃喝喝聊聊,到八点半了,樊自晨还没到。

喻宝昀给他打电话,他说:“我去不成了,你们吃完该干吗就干吗去吧。”

饭后可以开展的活动有很多种,但无论哪一种好像都不太适合三人共同参加,所以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床最合适。

(11)

(11)

喻宝昀当然是乘坐阮绍祁的车。

阮绍祁大约喝了半瓶红酒,不至于醉,但周身有酒气萦绕。他让喻宝昀坐后座,自己爬上副驾驶位。

暴雨已经停了,只剩风在唱独角戏,路上到处是零零散散的树枝。司机不敢开太快,就在高大的路灯下慢悠悠的往前行进,而车内很安静。过了十来分钟,阮绍祁才吱声。

“宝。”

喻宝昀见阮绍祁唤自己,整个人不再靠坐在沙发上,而是微微直起身子:“嗯?”

“你有没有发现,整个晚上旬言都没提合约的事?”

她当然注意到了,但因为他也没主动提,她便以为他是有别的考虑。她问:“你担心他反悔?”

他轻轻笑了笑,带着些认真的味道:“我现在反而觉得旬言一直想促成合作。粤诚之前开出的天价,未必是他的意思。”

她好奇的反问:“这样猜测,有什么根据吗?”

他一副很随意的口气:“你们女人有第六感,我有第七感。”

“那就是瞎猜。”

他哈哈笑,并不承认自己的猜测是胡乱而为。

顿了一阵,他突然问:“你是否认为生意人身上会自带金钱的气味?”

她表示:“生意人不带金钱的气味还怎么做生意?”

他重重“嗯”了声,但又说:“旬言身上就没有这种气味。”

她笑着问:“你没闻道?”

他也笑着反问:“你闻到了?”

她于是说:“他进入商界的时间还不长。”

他大叹一口气,能轻而易举的闻到自己的酒气。淡淡的,甚至有点甜,他道:“照这样说,我简直是在金钱堆里长大的,这股气味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洗掉做什么?又没有人会讨厌钱。”

他又浅浅叹了一口气,表示:“当钱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其实就是银行里的一串数字。单凭一个人或是几个人,很难花的完。”

她哀怨的说:“我目前还体会不到这种感觉。”旋即又补充,“想必这辈子也没机会理解你的这种感觉。”

他觉得她的说词有趣,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车内的光线很暗,但他能出奇的看清了她的脸和她眉眼间缓缓流转的一丝灵动。他感觉自己突然间有点杂乱,很快重新窝了回去,抬高了音调断定她是清楚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她并不直白的说出来,而是表示:“我相信你能达成所愿。”

他呵呵笑笑,但很快停下笑,也很快自嘲:“我先天条件不足,只能靠后天努力。”

她没想到他会在她面前如此不保留的剖析自己,不免因惊讶而一时语塞。她说:“你先天条件很好,后天也足够努力。所以你肯定会赢。”这既是一种安慰,更多的是她的确信。

他却坦言:“你不会知道偏爱这种感情的力量有多大。我看似家庭健全、父慈母爱,实际上父亲眼里只有大哥,母亲的关爱全给了三弟和咏儿。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与孤儿差不了太多。”

她淡淡说:“我当然知道这种感觉。”

他想起她自幼父母离异,母亲还早逝,虽然有其他亲人关心爱护,但毕竟存在感情上的某种缺失。他不晓得该不该问,但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父母为何离异?”

她简单总结:“感情不和。”

他说:“如果感情不和,勉强在一起只会更难受。”

她不对此回应。

他又问:“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亲。他还健在吗?”

她答:“在。”

“日子过的如何?”

“过的很好。”

他有些好奇:“评判的标准是什么?”

她想了想,道:“身体健康,衣食无忧,且有了儿子。”

她的语气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他猜想她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必定十分复杂,脱口而问:“你会不会恨他?”

她沉默,并且长久的沉默。

他意识到自己踩到了她的雷区,立即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她却突然反问他:“你恨你父亲吗?”

他意外:“什么?”

“会不会恨他的偏爱?”

他沉吟了一阵,拿捏不出最恰当的答案,只说:“有时会,有时不会。”

她说:“其实你渴望得到他的关注。”

他愣了一愣,随后笑起来说:“你轻易猜中了我的心思。”

她也笑了:“那是因为你一直允许我胡猜瞎猜。无论猜错猜对,你都会说我猜对了。”

她的笑声很轻,随着车内流动的空气传到他耳朵里,他周身愉悦,不想开口去破坏这种奇妙的感觉。

过了一阵,他问:“旬言和我们顺路?”

她不解其意,便说:“他和你顺路。”

他又朝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正是旬言的车跟在后面。他让司机先送喻宝昀,走的路与回瑰丽的路不同,旬言不该和他们顺路的。他于是半笑着断定:“那他一定是还要去别处。”

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但她看不清。

他告诉她:“他的车在我们后面。”

她“哦”了一声,说:“那大概是去别处吧。”

他思维跳跃快,问起别的:“甜品店是不是快关门了?”

她问他:“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问问看还有没有。”

他又改口了,说:“不用了,还是改日专程去吃吧。”

加上这次,他已经放弃三回顺便吃甜品的机会,她难免胡猜他大概并不真的很想吃甜品。他问她:“你外婆有没有问起过我?”

她如实说:“有问过,我小姨告诉她‘基仔’跟着老板去湛江发展了。”

他笑笑的说:“那我下次见到她,是不是应该带一箩筐生蚝?”

市内的树木花草被台风侵袭后的破败程度要比市区周边地段严重一些。进喻宝昀家的辅路被一颗没经住风雨摧残而倒下的细叶榕给拦住了,车开不进去,她只能自己走一截路。

好在无雨,风势也减弱了很多,她一路小跑回家,只不过是鞋子和脚沾了些泥水而已。

外婆已经睡下了,杨娇枝和钟雷达因天气不好没什么客人所以早早收了铺,二人和钟小艾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

喻宝昀洗完澡,杨娇枝端了碗雪梨银耳汤上楼来找她说事。

喻宝昀晚上吃的多,胃里撑得很,但还是接过杨娇枝递来的雪梨银耳汤喝了两口。

杨娇枝不急不缓的帮她吹干了头发,慢慢说起:“你爸上午过来了。”

喻宝昀稍稍一怔,随口说:“这台风天,他来做什么?”

“说是路过,但临走他给了我一串钥匙。”

喻宝昀猜到的汇景的房子。

杨娇枝果然说:“他给你买了套房子。”

“我不要。”

杨娇枝料到喻宝昀会是这样的态度,她直言:“开始我不想收下这串钥匙。你知道的,我这人性格急躁,爱恨分的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不满全部写在脸上,哪怕他帮了我们,我也从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好话。可我如今想想,当初是不是我做错了?不该让自己的喜恶去影响你对他的感情,因为他毕竟是你的爸爸。”

喻宝昀看了看杨娇枝,说:“我对他没有感情。”

杨娇枝面露无奈的神情,她叹了声气,说:“他虽然抛弃了姐姐,可他对你的爱还是在的。姐姐过世后,他提出过要带你去张家生活,你外公死活不同意。如果他当时非要带你走,我们其实也没有办法,但他没有这么做,可见还是有一点良心在的。”

喻宝昀冷笑了笑:“他做不了张家的主。”

杨娇枝只得换个角度:“那我们来讲点现实的。你比我清楚这套房子的价值,我和你姨父无论如何都拿不出这么多钱帮你买一套同样的房子,除非政府征收我们这栋楼。”

喻宝昀说:“房子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喜欢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杨娇枝终于压低了声音,严肃的说:“你可以不住去,但它是你的固定资产。”她很少以这样的口气对喻宝昀说话,她一直格外疼爱并且爱护这个自小就聪明懂事的侄女。

喻宝昀意识到自己的固执惹得杨娇枝动了气。

杨娇枝的严肃只坚持了几秒钟,她实在舍不得对喻宝昀严厉或是责怪。她说:“宝昀,这世上没有完全靠得住的男人,但钱绝对靠得住。你妈妈走的早,我这个当小姨的必须为你今后的生活考虑周全。这串钥匙你不想拿,我不勉强你,但我也不打算还给你爸爸,我会帮你好好保管它。”

胃胀,导致喻宝昀失了眠。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起身想去找钟小艾说说话,却不见房里有灯亮和回声,想是梦幻偶像剧已经追完了,所以进入了梦乡,她只得返回,掏出手机继续在床上翻滚。

结果朋友圈的夜猫子还不少。

李莎莎一个小时前发了张美美的自拍,引得一众直男点赞称好,廖廷辉写‘看球肚饿’,配图是一碗加了两根火腿肠的泡面,连临近预产期的吴爱丽都没睡,在吐槽薛聪送的新款包包有浓厚的乡土气息。点击刷新,又出来几条新的内容,其中就有樊自晨的配图文。图片里的他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拿着手机拍照,右胳膊和脖子之间缠着绷带,脸上有两处已经清洗过的擦伤。

喻宝昀恍然大悟,难怪他迟到了一整个晚上,原来是出了车祸。

他必然还没休息,于是她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已经是一点四十,她这时来电,他有些意外,笑着问:“你们还真去开展活动了?”

她听他在笑,于是推断:“听你这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没有大碍。”

他十分看得开:“断了胳膊没断腿。”

“怎么回事?”

“刚挂完你的电话,后面一哥们就撞我屁股上了,我刹车没踩死,又撞在了前面那哥们的屁股上。”

她问:“在哪家医院?”

“怎么?你现在来看我?”

跟他交谈,她自然而然的随他一样带着些顽皮的幽默:“我就是有这个想法,也得护士肯让我进去呀。”

他哈哈笑,又问:“你们在哪儿潇洒?”

她说:“我在床上等周公。”

“你们没有下半场啊?”

“没有。”

他好似不太满意,不客气的骂道:“旬言就是个闷骚鬼。”

她不接话。

他再问:“他们俩喝的什么酒?”

“一瓶红酒。”

“什么?才喝了一瓶红酒?你怎么也不劝劝酒?”

她反问:“你觉得我劝我老板喝酒合适吗?”

“那你可以劝旬言呀。他的酒量可比以前好多了。”

“我不喝酒,也不劝别人酒。”

他呸她:“瞎扯淡,你以前最爱劝我的酒了。每回吃烧烤,你就是那个帮着老板抬啤酒给我的人。”

她大方笑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爱喝酒,我假装劝酒,你才有机会喝饱啊。”

他不承认:“说的我跟酒鬼似的。”又道,“这顿饭我没参加,不作数啊,等改日,得重新吃过。”

她说:“改日就该签合同了。”

他于是问:“你们预不预备大张旗鼓的对外宣布这个消息?”

她如实相告:“没这个打算。”

他知晓旬言也不愿伸张此事,这一点与阮绍祁到是不谋而合了。他想起些今日听到的小道消息,好奇的问她:“听说阮绍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划了一块风景极佳的位置给你用。”

她故作无可奈何的叹气:“这你都知道?”

他笑言:“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呀。你是阮绍祁跟前的红人,现在又接手这么大的合作项目,别说是你们自己那边的人,连粤诚都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开始在背后盯着你了。”

她道:“听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于是安慰她:“不用怕,会有人保护你的。”

她觉得他又要扯出旬言来说事,及时转移到别的话题:“我明天晚上去看你。”

他不客气的说:“千万不要买鲜花,我觉得水果比较实惠。”

(12)

(12)

翌日天气晴朗,微风凉爽,空气十分清新。

阮绍祁心情极佳,中午请一众高管到大厦72层吃日料。

喻宝昀因昨晚樊自晨的几句话,刻意想与阮绍祁隔开些距离。到不是说她心里有鬼,只不过人红是非多,她不想成为舆论的焦点。

可阮绍祁从不顾忌这么多,他不但指定她坐在自己旁边,还亲自将第一份牡丹虾送到她面前,并故意高声说:“明天下午就要签约了,事情能进展的这么顺利,你功不可没。”

其他人闻言,自然是争先恐后的附和阮绍祁。

喻宝昀觉得这些夸奖人的话简直比芥末还呛。

饭后,她单独找阮绍祁汇报想法。

“我想申请一间自己的办公室。”

阮绍祁正要喝水,听她这么说,动作不由得停下来。他问:“嫌现在的地方太小?”

她据理说明:“我想接下来我的工作需要跟更多的人沟通协调,他们都跑到这里来找我,必然会打扰到你。如果一直是我四处去找他们,又很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蹙了蹙眉,还真是找不出拒绝她这个申请的理由。他说:“你想的很周全。但目前没有空余的办公室。”

她早已谋划好,说:“可以从廖廷辉那里分出些地方给我。他的办公室是除了这里之外最大的一间,而且就在这一层,方便我向你汇报工作。”

他疑问:“你同他商量过了?”

“还没有?”

他慢条斯理的喝下半杯水,猜想:“也许他不愿意呢?”

她说:“在这里,说了算的人是你,不是他。”

他含笑睨了她一眼:“你这是让我去欺负老实人啊。”

她有把握廖廷辉对此安排不会有太大意见:“他一定明白,你对他的器重与信任和办公室的大小无关。”

他含笑摇摇头:“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随后又说,“就按你的想法办吧。”

廖廷辉对把自己的办公室划出一半给喻宝昀的事,还真是没有一点意见,这反而像是帮了他的大忙。他说:“唐立涛资格老,原先占这么大一间屋不至于招人说闲话,我在这里办公几月个却是真的不安心啊。”他说着朝喻宝昀抱了抱拳,“谢谢你解了我的难处。”

事情没遇阻,喻宝昀很舒心,笑着说:“你接他的工作,坐他的办公室,也没什么不妥的。而我呢,如果长期占用BOSS的地方才真是不安心。”

廖廷辉却说:“他凡事喜欢询问你的意见,也常与你闲谈,你这一搬走,虽然离的不远,但我还真怕他会不习惯。”

喻宝昀对此只轻轻笑了一笑,许诺他:“改日一定请你吃顿大餐。”

答应了探望樊自晨,喻宝昀下班后直接去医院。她按照他的要求,没光顾花店,买了几样应季的水果。

樊自晨住的是双人间病房,他的病友折了腿,此时被看护推去花园里放风。剩他自己在屋里看电视。见喻宝昀推门而入,他笑呵呵说:“嘿,你还真来了啊?”

喻宝昀把水果放在他床边的小柜子上,见四处整洁,无花无果的,不像是有人来探过病。她打趣他:“我不会是第一个来看你的人吧?”

他十分夸张的点头:“是啊。朋友圈几百个大活人,就你最有良心。”

她又觉得他是在胡扯,起了别的兴致问:“平常不见你在朋友圈冒泡啊,昨晚干吗这么招摇?是不是故意发给谁看的?”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发给你看的。”

她睨了他一眼,俯身凑近了他缠着绷带的胳膊看了看,说:“都这样了,没找个人照顾你?”

他好似很欢喜:“有那么多漂亮的小护士呢。”

她找了把椅子拉过来坐下,问:“要多久才能恢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休息一百天啊?那可真是要损失一大笔收入了。”

“我是胳膊断了,又不是脑子坏了,不耽误赚钱。”

她觉得他虽然受了伤,心情却很好似的。

他问:“你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我中午吃的多,现在还不饿。”又问他,“都七点多了,你还没吃饭?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他看着她,说:“旬言一会儿送饭过来。”

她很寻常的“哦”了一声。

他半笑着问:“你还不走?”

她做出起身的姿势:“你要是赶我走,那我就走了。”

他立马反悔:“别别别。你坐着坐着,等他来了再走也行呀。”

她确实打算等旬言来了之后再走。既然是自己伸出手合作,那以后打照面的地方还会有很多,她不应该且没必要躲闪。

他见她重新落坐,放下心,问道:“你办事这么迅速稳妥,阮绍祁有没有产生怀疑?”

她轻巧的答:“产生了。”

他惊讶万分:“啊?”

她称:“他用他的第七感猜测粤诚之前开出的高价不是旬言的意思。”

他蹙眉:“那他的第七感还挺准的嘛。”

她不禁笑起来说:“你都能知道我占用他的地方办公,他就不能知道粤诚的高价到底是谁开出来的?”

他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事实上,旬言最初确实很想从阮绍祁身上赚一笔大钱,只不过他考虑再三后没有在会上正式提出来。”

她耸耸肩;“大家都把阮绍祁当成了不了解国情的大肥羊。”

他看向她:“他究竟是不是任人宰割的大肥羊,你最清楚。”

她乖巧的表示:“我可不会泄我老板的底。”

他笑了笑,说:“张英怡长年累月不在公司,董事会那帮人守旧观念很重。他们怕自己成为阮绍祁的踏脚石,所以宁愿费劲劝说张英怡放弃共赢的机会。”

她认为:“她一介女流,能纵横商场二十几年,已经很难得了。如今跟不上时代,想守住眼前的利益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多数人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赚最多的钱,不愿意考虑太多以后的事。”

听到喻宝昀对张英怡的评价如此中肯,让樊自晨略感到意外。他轻叹息了声,说:“现在的旬言也是如此。他拼了命在帮粤诚赚钱。”

关于旬言在粤诚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将来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这个问题,作为喻小超的姐姐,喻宝昀是认真想过几回的。张英怡虽然手握大权,但看起来精力下滑的很厉害,旬言年富力强、成绩有目共睹,而喻小超年少,张英怡如果想要由儿子来继承粤诚是这十年内都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所以旬言的地位暂时是牢固不破的。喻宝昀不清楚这些年旬言到底改变了多少,如果本性未动的话,就算粤诚改姓,他也会善待喻小超。所以他如今拼了命帮粤诚赚钱,她认为他是在帮他自己。她说:“粤诚将来就算不全是他的,至少也有一半是他的,他拼了命去赚钱是应该的。”

他立即就想反驳,但恰巧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翻出手机,看到是阮绍祁的来电,于是起身走出病房,到走道里接听。

阮绍祁问她在哪里。

她没提樊自晨住院的事,又怕说自己在家中,他会突然跑去吃甜品,于是谎称在公司附近与朋友吃饭。

他人在办公室,说:“刚才琳达给我打电话,说澳洲铁矿的报表数据出了点问题没通过审核,我记得你参与过这个项目,你要是方便的话,吃完饭回来一趟,帮我一起找找到底哪里出错了。”

喻宝昀答应好。挂断电话后,她回到病房向樊自晨告别。

樊自晨不依:“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旬言还没来呢。”

喻宝昀笑道:“那等他来了,你替我向他问声好。”

走出住院大楼,喻宝昀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她今天早上不知脑子抽了什么筋,穿了条深蓝色的双排扣无袖连衣裙,坐在办公室里有披肩挡风,可出了门,尤其到夜里,凉风一刮,让人直哆嗦。

她打算先问问裴琳达到底是什么情况,边往开阔些的马路上走,边掏出手机捣腾。

可到底是不该一心二用的。

裴琳达那边电话还未接通,她却一个不留心撞上了逆行开来的一辆破烂摩托车。那摩托车的车速不慢,一下子将她撞道在地上。地面是粗糙的水泥,这样毫无防备的侧身擦下去,她的左腿和整个左臂着地的瞬间就擦出两大片伤口,随身的包跌到一旁,手机的屏幕也摔裂了。

附近的车流和人流都不多,这不大不小的车祸并未引来多人围观。

而喻宝昀突然遭此祸事,反应变得缓慢,趴在地上懵了几秒钟。

那摩托车上坐着的两个痞气打扮的小年轻见她没有立马弹起来揪着他们找说法,二话不说,赶紧的发车飞速逃跑。

喻宝昀这才意识到摩托车肇事逃逸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去追赶,也没有着急爬起来。先查看自己究竟伤到了哪些部位,基本判定擦伤有点严重,并未扭到筋骨。她舒了口气,觉得情况还不算很糟糕,便想从地上爬起来。

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喊她。

“宝昀。”

她抬头看去,见到急忙忙往这边跑的旬言。

看到他出现,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眼下的场景让人有点窘迫。她更加想快点站起来,可擦伤的地方是真疼,她一鼓作气却没能起得来。

他已经跑到她面前,立马俯下身去检查她的伤口,并问:“撞到哪里了?”

她不愿被他关心,只肯淡淡说:“没事。”

他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捡起包和手机,又问她:“有没有扭到脚?脚踝疼不疼? ”

她说没有,但要找医生处理一下正不停往外渗血的伤口。她不想让他搀扶,有些倔强的表示:“我自己可以走。”

他不肯放开她的手,沉了沉声音,像是有点不悦:“擦掉了这么两大块皮肉,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伤到骨头,你自己要怎么走?不让扶,难道非要让我去找担架过来抬你进去吗?”

先前几个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已经散了,一阵风刮过,吹起几片叶子在路上踉跄前行,再没人关注到他们。

她不吱声。

他晓得她这是妥协了的意思,亦担心走到急诊室这几百米的路程会加重她的伤处,干脆不再与她商量,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难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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