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7)

(7)

从南沙赶回市里,遇上大塞车。

喻宝昀算算时间,觉得自己八成会迟到,于是先给喻小超打电话,向他预告自己要晚些,让他们不用着急过去。

喻小超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故意躲着喻旭良,浅浅的笑说:“我和爸爸已经到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重视这顿晚餐,不到五点就开车去学校接我了。”

喻宝昀猜想到喻旭良会很积极的对待她的主动邀请,一直以来,他都很想修复与她的父女关系。她沉吟了片刻,说:“那你们先点菜吧,我大概还需要四五十分钟。”

喻宝昀预估四五十分钟能抵达餐馆,但最后超过了七十分钟。她下车后急急忙忙走进餐馆,找到喻旭良和喻小超落座的位置,首先为自己的迟到表示抱歉。

喻旭良连忙给她斟茶,露出一脸和煦的笑容,说:“没事没事,我们刚坐下。”

喻小超在一旁边笑边夸张的点头:“对对对,我们没来多久,只喝完了两壶茶而已。”

喻旭良立马睨了喻小超一眼。

喻小超嘿嘿一笑,抬手通知侍应生:“可以上菜了。”

喻旭良将点好的菜单拿给喻宝昀。他说:“你看看这些菜喜不喜欢,如果漏了什么喜欢的菜,再加上去。”

喻宝昀接过菜单,低头一看,菜品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

喻小超笑嘻嘻说:“爸爸,今天是姐姐请吃饭。你刚才已经点了那么多菜了,现在还问她想加什么菜,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她钱包的感受?”

喻旭良早已做好打算,他说:“今晚是你姐姐请吃饭没错,但我负责买单。”

喻宝昀条件反射的拒绝:“我请客,我自己买单。”因为是本能的反应,她的口气显得十分生硬冷漠。

喻旭良和喻小超都怔着了,气氛一时尴尬。

喻宝昀亦感觉不对劲,缓了缓语调,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今晚我邀请你们吃大闸蟹,单就应该我来买。下次你们邀请我吃饭,我是绝对不会抢着买单的。”

喻小超飞快的点头:“嗯嗯嗯。”

喻旭良见她竟会主动圆场,惊讶之余还十分欣慰。他笑着说:“那下次我请。下次我们去吃鱼生。”

喻宝昀轻声答了个“好”字。

餐馆上菜的速度很快。

三人边吃边聊着。

首选话题自然是关于喻小超的学习,然后是外婆的健康状况,接着转移到喻宝昀的工作。既然提到了工作,喻宝昀借机问:“心洁上班了吗?”

喻小超抬眼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啊?她好像昨天才去公司报的道吧。”

“我下午在南沙遇到她了。”

喻小超大惊:“你没告诉她我们在一起吃饭吧?我今天可是骗我妈说给同学过生日的。”

喻宝昀就知道张英怡对‘三人晚餐’不知情。她看着喻小超着急的样子,笑的有些无可奈何,她说:“你放心,这么大的秘密,我不会随便泄露出去的。”

喻小超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不是,唉,你也知道我妈,她就喜欢掌控一切人和事。我不是怕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我跟我姐姐吃顿饭,她能说什么呢?我就是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

喻宝昀见他一着急就说不出个条理来,及时截住他后面的话。她简洁明了的表示:“我知道。”

喻小超的话没说完,其实他已不晓得继续说什么才好,于是推了推喻旭良的胳膊肘求救。

喻旭良则是接上喻宝昀前面的问话,回答说:“你阿姨近段时间来身体不太好,心洁去上班,是想替她妈妈解解忧。”

喻小超很积极的插话:“我觉得公司有姐夫在就够了。”

喻宝昀没想到喻小超对旬言这么信任与依赖。

喻旭良接着说:“心洁对做生意这方面确实不懂,不太有天赋,估计要很长时间才能上手。”

喻宝昀对王心洁有一定信心。她说:“阿姨当初也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把粤诚做到现在这么强大的。”

喻旭良却摇头:“她的性格和她妈妈完全不像。就算她肯学肯干,董事会的人也没那么多的耐心等她慢慢成长。”

喻小超不理解,提出疑问:“不是有姐夫吗?董事会的人都很喜欢姐夫吧?姐夫帮他们赚了那么多钱。”

抛开旬言已经做了离开粤诚的决定不说,喻宝昀希望喻小超能明白:“你姐夫是很厉害,但别人再怎么厉害,那都是别人的事,只有你自己厉害,才是真的作数。”

喻小超反问:“你这样说,是对姐夫不放心吗?”

喻宝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认真说:“心只有放在自己这里才最稳妥。”

一顿大闸蟹吃下来,最高兴的人是喻旭良。他几乎是不停歇的在寻找趣味性十足的话题来保持整晚的温情气氛,没顾上吃几口东西。喻小超兼顾两者,既说了许多话,也没少吃美食。而喻宝昀的心事比较重,不过她并未在脸上显露出太多的异样。毕竟都是些未经证实或还未发生的事,不见得就一定会朝坏的方向发展。

快吃完时,喻旭良遇到了老朋友,他离席前去同那人打招呼寒暄。

喻小超趁机问喻宝昀:“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被问得一脸发懵,随后否认:“没有啊。”

他故意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说:“但我觉得你变了。”

她往后挪了挪身子,脸与喻小超隔出一段距离后,她反问他:“因为请你们吃了大闸蟹?”

他点点头,说:“你主动叫我通知老爸一起吃饭啊,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他今天超高兴的,你没发现他一直在偷偷乐呵吗?”

她有些尴尬,不想为自己不合常理的举动作解释,只说:“这和我有没有谈恋爱存在什么关联?”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爱恋会改变一个人啊。电视剧经常会演到,男主角或者女主角与家人关系存在裂缝,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后,另一半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们修复与家人的感情,虽然中间会产生很多波折和误会,但最后肯定是大团圆结局。”

她笑着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你没有男朋友?”

“没有。”

他哀怨无比的大叹一声,说:“真是让人发愁啊。”

“你愁什么?”

“愁你马上三十岁了还是单身呗。”

她哭笑不得,提醒他:“我看你还是愁你的学习成绩吧。”

他向她做了个鬼脸。顿了几秒,又凑到她面前,低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

她故作认真的拒绝:“秘密啊?一定要跟我说吗?我能不能拒绝接收?”

他笑笑,一副偏要告诉她的架势:“二姐前几天拿了份体检报告回来,医生说她的体质很难怀上小宝宝。”

这个秘密,她早先就从吴爱丽那里得知了。只是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王心洁才把结果公布,想必是考虑到了张英怡的身体状况,所以隐瞒了一段时间。她一直不认为这个问题有多困扰人,实际上,大部分的难题根本都还没有浮出水面。此时,她只能说:“医学发达,可以人工受孕,再不行,还可以代孕。”

他当然也知道可以通过这些方法解决王心洁身体上的杂症。他虽是个粗线条的富家子,但也有心细的时候。他说:“我一直觉得二姐跟姐夫的感情挺好的。几年来从没见过他们吵架拌嘴,姐夫在她面前像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凡事都会让着她,只要她满意就可以了。可最近我发现可能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以为两个人相敬如宾就是恩爱,可你说,夫妻之间怎么能做到那么客气呢?感觉太生疏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疑惑,于是挑出无关紧要的一点来说事:“你现在也没多大。”

他却执着于此事:“就因为我还不是个大人,所以很多事你们就都瞒着我吗?姐,你老实跟我说,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就是关于姐夫的桃色新闻之类的。”

她觉得这是个特别难回答的问题,但她确实没有听说过旬言的花边新闻,于是道:“没听说。”

他追问:“真的没有?不是骗我?”

她心里有点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才答:“没骗你。”

他显得很困惑:“那他为什么总是不回家?我还以为他在外面另按了一个小家呢。”

她说:“可能是工作比较忙。”

他想了想,然后自我安慰:“我去过他办公室,是有张沙发床在。我也听他秘书说过,他经常睡办公室。”可一转念,他又忧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有种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家里的气氛很奇怪。”

她没想到他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大男生会有这么敏感的嗅觉,心里不免五味陈杂。她希望他快乐健康的成长,但处于一个复杂的家庭环境中,这似乎是很难达成的心愿。

喻宝昀的重重忧心,被阮绍祁一早看在了眼底。

他起初并未打算去探究她心中到底缠绕了多少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秘密。他认为她不是那种愿意把愁心事拿出来供人观赏评论的人,给她足够的空间与自由,以她的聪明伶俐,完全可以冷静应对并解决。但实际上,她一日比一日少话,偶尔与他闲谈也明显比从前敷衍了许多。他每次经过她的办公室,总见她埋头在桌前。到也不是说她努力工作的样子不正常,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反正最后他憋不住了,主动来找她。

喻宝昀听到敲门声,微微抬头。

阮绍祁已走进她的办公室。他并未拉开她桌前的椅子落座,而是瞟了一眼她手里的文件资料,问:“在忙什么?”

她不想起身,也真的没有动弹,只是坐直了身子,回答他:“数据出了点小差错,我正在修改。”

他摇摇头:“我是问你怎么了。”

“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嗯”了一声。

她有点懵头:“我没怎么啊。”

他一本正经的问她:“你今早出门的时候有没有照镜子?”

她闻言,连忙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镜子,边照镜子边问:“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说:“脸上的肉都快没了。”

她放下镜子,有点尴尬的看向他,谎称:“最近在减肥。”

他投给她一个完全不相信的眼神,随后说:“走吧,我们出去吃东西。”

她为难的蹙眉:“我还没忙完。”

他故作正经的提醒她:“宝。现在可是你老板叫你出去吃东西。”

她看了看表,也提醒他:“可是还没到四点半。”

他说:“我们去顺德吃美食。”

“去这么远的地方?”

“好吃啊。况且也不算太远,现在出发,六点差不多能到。”“真的要去吗?”

“真的。”

她提出:“我觉得廖廷辉这个时间走不开。”

他轻松的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带他去?”“那莎莎?”

“我没有带别人的女朋友出去觅美食的习惯。”“就我们两个?”

他呵呵笑起来:“怎么,你怕我啊?”

她坦言:“我怕你给我上思想教育课。”

(8)

(8)

错开下班的高峰期,出城没有遇上大塞车,阮绍祁和喻宝昀在五点四十就到了顺德‘猪肉婆’菜馆。

阮绍祁来过一次,知道哪些菜好吃。

喻宝昀见他点菜好似没有节制,忍不住拦了拦在一旁做记录的经理。她很认真的告诉他:“我可没有一顿就吃成胖子的本事啊。”

他从菜牌中抬头扫了她一眼,笑说:“打包带回去给我‘姐姐’吃。”

她稍稍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姐姐’是指外婆。她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思,不由得笑了笑,说:“外婆年纪大了,消化系统不太好。”

他已点的差不多了,合上菜牌还给经理并让下单。他对她说:“虽然你外婆记忆出现了混乱,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看上去都还挺好的。”

她摇摇头:“国庆的时候感冒了一场,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月,到上个星期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听她说外婆已经恢复了健康,便不担心,说起:“最近气候变化无常,老人家尤其要多注意。”旋即,又表示,“当然,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健康。”

她预感他要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他接下来问的是:“现在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为什么要减肥?”

她被这问题弄的哭笑不得。

他一个玩笑暖场后,很快再发问:“他骚扰你了?”

她清楚他指的是旬言,也猜到旬言是他今晚必定会提到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截了当。她诚实的回答他:“没有。”

他显得很惊讶:“没有?”

她点头。

他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是费脑力劲思考了好一阵,然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向她求证:“他是真的要离开粤诚。”

关于旬言是不是真的要离开粤诚这个问题,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旬言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做不到的事,他不会说,说出口的事,他会拼尽全力去做到。他大概早已经有了这个计划,兴许是在和王心洁结婚前,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目前还没达到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一旦他以几百倍数偿还了当初从张英怡手上得到的钱款,他九成九会在第一时间争取回属于自己的自由。虽然她不认同旬言的做法,可相比同样得到过张英怡在金钱方面的资助,事后只归还了相同金额的她来说,他对张英怡的回报金额简直是惊人。

见喻宝昀许久没吱声,阮绍祁又添了句:“离开粤诚,也就意味着他想结束与王心洁的婚姻关系。我猜的对吗?”

喻宝昀再次陷入了沉思。自那日樊自晨一口咬定王心洁有外遇,信誓旦旦说要去查证情况,已过去了半个月。樊自晨到底有没有去查?查出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去询问樊自晨。可她一旦闲下来,就会忍不住去想这一件又一件从旁人的角度看上去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她沉沉叹了口气,感觉事情一团遭乱,都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但又都与她息息相关。

阮绍祁加重了疑问:“你和旬言,从前究竟有什么故事?”

喻宝昀有气无力的扫了他一眼,蔫儿巴巴的说:“这已属于我的私事,我可以选择无视你的提问啊。”

他点点头,端着语气说:“当然。如果你不想讲,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之所以对这件事、对旬言这个人有兴趣,并不是因为我好八卦,而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她明白他没有坏心,说:“我知道。你说过他是我的一个心结。”

他突然说:“我想我应该先向你道个歉。”

她蹙眉看他。

他解释:“那晚我在阴暗处偷听你们的谈话,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她觉得很好笑,反问:“你的这个道歉,会不会来的太晚了一些?”

他又将问题抛回给她:“那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她看了看他。粗略算来,他漂洋过海来到这座城市已半年有余。她先前在纽约时与他的关系算不上特别亲密,虽然也会说笑,却基本不涉及隐私,但在这半年多的相处中,她好像不知不觉的让他成为了一个掌握了自己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私事秘密的人。她忽然觉得这有些奇妙,可一切又都是顺其自然的,并没有出现过任何牵强的情节。

她发现自己是信任他的,这十分难得,毕竟她很少信任别人。

他等不及她漫长的沉默,忍不住发问:“一定是旬言追求你的吧?”

除了当年少数几个知情的同学、朋友和闺蜜吴爱丽,她再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和旬言的事。热恋中都能低调的不晒幸福,分手后就更没必要自揭伤疤。但此时,她对阮绍祁的提问点了头,答了是,并开口说:“我大三认识他的,他那个时候在我隔壁学校读研一。半年后,我们正式交往。然后再是我考研,而他研究生毕业后在一家律师楼实习。因为我想回广州,所以他早我半年来这边,在樊自晨现在的律师楼工作。”她的语气是刻意控制的平淡,像是在叙述一段与己无关的事,但到底还是夹杂着一丝哽咽的情感。她稍稍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再后来的事,就是你那晚听到的。”

他微微蹙眉,又轻轻笑了笑,直言:“你说的真简洁。”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来,像是释放出了胸腔里所有的废气。她说:“是啊。四年多的时间,几句话就讲完了。”

“所以他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

她点点头,说:“我不吃辣,也不爱吃面食,受不了北方的干燥干冷,喜欢南方湿润的天气,要靠各种各样的养生汤来续命。”

“可是最后你去了没有养生汤让你续命的美国。”

她发了会儿怔,眼底里生出了些朦朦的雾气。她说:“如果不能马上将一个在心里生了根的人拔掉,那至少要让自己眼不见为净。”

他猜想到她去美国是为了逃避现实。他问:“时间对你来说是最好的良药吗?”

她答:“是。”

他对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并不百分百相信,他甚至也能轻而易举的道出:“但是对旬言来说,好像不是。”

她看向他。

他这时却不愿意与她对视。他借着端杯喝茶的动作逃避了她的目光。他说:“虽然他对婚姻有很明确的目的性,态度好像也不怎么端正,可我其实有一点点佩服他。”

她疑问:“佩服他偿还的方式方法吗?”

他否认,解释说:“大多数男人不会放弃对自己有益的婚姻。而他不但决定放弃,甚至能做到在未恢复自由身之前不再打搅你。”

她认为他对旬言的行为有一定程度的误解,问道:“你觉得他是因为我才决定离开粤诚?”

他摇摇头,十分有把握的说:“是为了你,但也是为了他自己。他把自己当物品卖给了粤诚,更确切点来说,他可能在把自己当出去的那天就开始计划有朝一日把自己赎回来。”

她很惊讶:“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含笑反问:“我说的和你想的一样,对吧?”

她没想到他洞悉人事的能力这么强,一时间有点接不上话。

他接着说:“我跟他一样,都与恶魔有交易,但他比我干净。我早就说过,他是个身上没有金钱味的商人。虽然他是很努力的在赚钱,也确实赚了很多钱,可我从没在他眼里看到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对金钱的渴望。我猜他如果当律师,肯定不会是樊自晨那种类型。”

她默认他对旬言的评价。

侍应生开始上菜,大大小小的碗碟很快铺满了桌面。

他暂时抛开让人愁心的话题,请她品尝每一道菜。

菜品确实是色香味俱全,纵使她本没有胃口,也在他热情的劝道下陆陆续续吃了很多。不过话题始终绕不开中心问题。

她向他吐露内心的想法:“如果旬言离职,粤诚或许会发生内乱。”

他提醒她:“粤诚不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她又说:“张英怡身体状况不佳。王心洁刚入职,短时间内上不了手。”

他放下筷子,看着她,饶有兴致的问:“你是在担心粤诚内乱会影响到我们,还是担心会影响到你爸爸他们?如果是前者,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和粤诚是签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就算他们自己窝里斗到死去活来,到最后要违约的程度,我们也有高额违约金作保障。如果你担心的是后者,除非你能劝服旬言继续为粤诚效力、继续守着他与王心洁的婚姻,不然就是在瞎操心。”

她好脾气的承认:“我知道我是在瞎操心。”

他也好脾气的开导她:“你现在是关心则乱。公司里出现人事变动是很正常的事,比起那些野心勃勃想要独揽大权的入侵者,旬言这种干净利落放手的动作简直就是天使行为。”旋即,他话锋一转,“当然,目前来看这一切都只是你我的想象,也许最后旬言改变主意愿意保持现状,或者他既想挣脱开婚姻的牢笼也想手握住粤诚,都是有可能的。”

她蹙起眉来,表情严肃。

他笑问:“怎么?如果他要侵吞粤诚,你还打算为了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与他拼死一搏?”

她晓得他是说笑,但还是点头并“嗯”了一声。

他诧异的抬了抬眉头,有些惊讶的叹道:“你这么在乎你弟弟?你们应该没有一起生活过吧。”

她简单的概括:“血浓于水。”

他笑了笑,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两人一直在说话,吃完饭返程时已经快九点。

喻宝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撑圆了,一动不想动,懒懒靠在副驾驶座上。

但她不忘向阮绍祁发问:“你和孙小姐在一起多少年了?”

他在开车,飞快的侧头看了她一眼,半笑着反问:“因为我探究了你的故事,所以你现在想来探究我的?”

她没有力度的否认:“不是啦。就是感觉你和孙小姐恋爱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想知道有什么秘籍。”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感情很好?”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她见他躲闪问题,觉得他不想说,于是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很有些正经的表态:“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的。”

他呵呵笑起来,用一句话打发她。

“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而携手站在镁光灯下表演浓情蜜意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第一章 4

抛物线

把未来

始于相遇的地点

至高后才明白

世上月圆月缺

只是错觉

(1)

(1)

裴琳达与其男友杰克的航班于下午四点抵达白云机场。

阮绍祁将接待任务派给了喻宝昀,并且十分严肃认真的叮嘱她:“琳达和她男友来华这一个多星期,你全程陪同,千万不要让我看见你偷溜回公司加班。”

喻宝昀提醒他:“他们可不止在广州地区,还要去别的地方呢。”

他的态度是:“他们去哪儿,你跟着一起去就是。”

她为难:“我去当电灯泡吗?”

他故意蹙眉问:“公费旅游不愿意?”

她即刻改口:“愿意。”

杰克是中美葡法四国混血儿,长相十分帅气,身材也是裴琳达喜欢的健壮型。他穿着打扮中规中矩,目前在一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上班,算是裴琳达谈过的诸多男友中唯一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

裴琳达性格活泼外向,一出闸口立马就将眼前站着的与自己相比,身材较为小巧的喻宝昀捞到怀里紧紧抱住。

喻宝昀瞬时被裴琳达迎面而来的热情包围住,自己反倒像是被接机的客人了。

裴琳达松开手臂,笑着看了看喻宝昀,然后质问:“还跟我说回国后要日日泡在美容养颜汤里,结果你这气色也不比在纽约的时候好嘛。是不是被BOSS过度压榨的?”

喻宝昀笑而不答,看了她身后的杰克一眼,问她:“不先介绍介绍你的甜心?”

裴琳达笑嘻嘻为二人作了介绍。

喻宝昀领他们上车。发车后,她说:“BOSS本来打算亲自来接你们,但下午临时要去参加一个政府活动。我先带你们去酒店,晚上他请你们吃大餐。”

裴琳达语气中饱含期待之情:“我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喻宝昀坐在副驾驶位。她回头看了裴琳达一眼,笑道:“我以为你每天都会向他汇报纽约的情况。”

裴琳达哈哈笑了两声,更正她的猜测:“没有每天啦,是定期,定期汇报。”随后,坦言表示,“我一个小职员能探到什么机密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道消息。”

杰克比较内向,因此一路上几乎是喻宝昀和裴琳达两个人在不间断的聊着天。

抵达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就驱车前往附近的粤菜馆。

阮绍祁六点半赶到时,喻宝昀刚把菜点好。

一阵热情的相互问候、相互介绍之后,四人围桌落座。

阮绍祁掌握了话题的主导权。他先是礼貌的将杰克作为重点对象,尽量多给发言的机会,避免出现客人被冷落的情况。随后,他询问他们的出游计划。

裴琳达在来之前就定下了去西安,她说:“前年我回国,因为时间太仓促没去成,这次不能再留遗憾。”她扭头看了杰克一眼,然后告诉喻宝昀和阮绍祁,“他想去重庆吃火锅。”

喻宝昀疑问:“重庆火锅很辣的。你确定你能吃吗?”

杰克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回答说:“我奶奶是重庆人,她在世的时候,会煮重庆火锅给我们吃。”

喻宝昀恍然大悟。

阮绍祁问喻宝昀:“你去过重庆吗?”

喻宝昀点点头。重庆这座城市,她曾和旬言去过一次,那时接待他们的,是旬言的大学挚友李礼鸣。因为饮食完全不对口味,所以她对重庆的印象并不太深刻,但一直记得热情的李礼鸣,也诚挚的向他发出过邀请,有空到广州游玩。她无从得知这些年李礼鸣有没有来过广州,他是旬言的朋友,一旦她和旬言没有了关系,和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断了联系。

阮绍祁笑着说:“我还以为像重庆这种满大街都飘着辣椒气味的城市对你没有吸引力。”

喻宝昀不答话,只笑了一下。

裴琳达接着说:“我们买了从上海返回纽约的机票,打算后几天去南京、苏州和杭州。”

阮绍祁轻轻蹙眉:“听上去行程安排的有点赶。”

裴琳达也很无奈:“没办法啊,假期太短,想去的地方太多。”说罢,她看向喻宝昀,“本来是想在广州多吃几天,多点时间和你聚聚的,可现在也只能明天下午就去重庆。”

喻宝昀因为见到裴琳达太高兴,忘了阮绍祁交代过的事,这时想起来,连忙说:“BOSS批我陪你们吃喝玩乐。”

裴琳达一脸的惊喜,立马向阮绍祁求证:“真的吗?”

阮绍祁点头,半笑着说:“这算是公派给她的任务,不占假期。”

裴琳达十分羡慕喻宝昀的待遇。她故作可怜状询问阮绍祁:“我现在能不能申请调来这边任你差遣了?”

阮绍祁反问她:“你来这边,杰克怎么办?”

裴琳达立即回答:“他跟我一样,很热爱中华美食,你还能说中文,与人交流不成问题。”

阮绍祁又问:“那你爸妈呢?”

裴琳达瘪了瘪嘴,大声叹道:“算了算了,你就是不想我过来。你有宝就够了。”

阮绍祁大方的承认:“对啊,我有宝就够了。”

裴琳达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又因与阮绍祁关系确实融洽,于是大胆质问他:“你这么直接的朝我心上放箭,良心不会痛吗?”

阮绍祁抬手做出摸心口的动作。他眯了眯眼,半笑着说:“好像有一点点痛。”

几人因此哈哈笑作一团。

饭后,裴琳达提议去荔枝甜品吃东西。

阮绍祁很惊讶:“你还吃得下?”

裴琳达十分武断的推测:“你一定不知道荔枝甜品的甜品有多好吃。”

结果去到荔枝甜品,阮绍祁成了杨娇枝眼中看到的第一个人。裴琳达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落座后,她指着站在店外开心聊天的阮绍祁和外婆,问喻宝昀:“BOSS和你外婆都已经这么熟了?”

喻宝昀向裴琳达解释:“我外婆不是记忆有点错乱嘛。她一直误以为BOSS是她的亲小弟。我那个舅公已经过世很久了,BOSS应该是不想外婆伤心,所以每次来这边都把外婆当姐姐对待。”

难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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