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裴琳达笑道:“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应付得来。况且他是个慷慨的老板,一心一意跟着他做事,你是要发大财的。”

发大财?喻宝昀还不敢对此意淫太多,谁晓得会不会在斗争中尸骨无存?不过阮绍祁给的见面礼倒是不少。

她把大大小小标了名字的礼盒拆开,发现内容很丰富也很实用。拆到最后一个礼盒,没有标名字,里面是一件镶嵌了五色水晶的华丽发饰。她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发饰应该是阮绍祁送的,难怪他一直在问她为什么把长发给剪了。

喻宝昀拿着发饰出神时,钟小艾突然推门而进,惊讶地问她:“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不待人回答,立马被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住了,扑上来叹道:“哇,这么多东西?哪来的啊?”

“纽约的同事送的。”喻宝昀对钟小艾大方地说,“想要什么自己选吧。”

钟小艾两眼放出青光,把一众物品扒拉了一遍,最后盯上了喻宝昀手上闪亮亮的发饰:“我想要这个。”

喻宝昀犹豫了片刻,没同意:“这个不行。”

钟小艾不乐意:“为什么不行?你头发都剪了,想用也用不上了啊。”

喻宝昀胡乱说:“这个我打算送给爱丽的。”

白天不能说人。

喻宝昀跟钟小艾说发饰打算送给吴爱丽,晚上吴爱丽本尊就出现了。

吴爱丽与老公薛聪在附近吃完晚饭后到店里吃甜品。

吴爱丽与喻宝昀一样,是位地道的美人。相比品学兼优的喻宝昀,她的学习与生活要恣意得多,三流大学毕业考取空乘,后来认识了本地一家物流公司的太子爷薛聪,很快与他结婚。

喻宝昀从北京读完研究生回来的时候,吴爱丽的大儿子刚好半岁。她一直怂恿喻宝昀找个像薛聪一样不精也不蠢,能对自己忠心不二的二世祖。虽然长相跟英俊沾不上边、身高矮了点、体型胖了点,但一起过日子的话既不会缺钱也不会缺关心爱护,反正爱情是虚无缥缈的,跟谁过不是过一辈子呢?

喻宝昀向来是用这句话回答:“如果能遇到像薛聪一样的二世祖,我一定会主动出击。”她一脸正经,却让吴爱丽摇头不信,说:“你就是喜欢那些脑袋聪明的人。可两个人都那么聪明,许多事就没有意思了。”

喻宝昀呵呵笑:“我可以把我的聪明藏起来啊。”

吴爱丽仍然摇头,伸手狠狠捏她的脸颊:“你这张脸看上去就是‘我很聪明’的样子。”

后来喻宝昀失恋,吴爱丽陪着她一边伤心一边笑话她:“原来你陷入爱情的时候,也跟我一样蠢。”

喻宝昀猜测吴爱丽会喜欢这枚闪亮夺目的发饰。

待吴爱丽拆开包装盒,一看果然十分欢喜,当即就让薛聪帮忙戴上。

吴爱丽是一头蓬松的长卷发,发饰别在右耳上方,喻宝昀觉得这样搭配得很好看。虽然发饰是阮绍祁送给自己的,但既然用不上了,转赠给适合的人,也算是有了个好去处。

吴爱丽约喻宝昀明晚吃饭,她笑嘻嘻地指着正在吃姜撞奶的薛聪:“他有个好兄弟,跟你一样刚从美国回来,是做金融的,已经被民信聘用了。我见过本人,虽然不是很高,但五官还不错,整体能打80分。”

薛聪立马说:“他看了你的照片,给你打了98分。”

吴爱丽瞪了薛聪一眼:“让你说话了吗?好好吃你的姜撞奶。”

薛聪也不生气,赔笑说:“你们聊,你们聊,当我是哑巴。”

吴爱丽见薛聪的姜撞奶快吃完了,唤杨娇枝:“娇姨,再来碗椰汁喳喳。”

杨娇枝应了声好。

吴爱丽掏出手机,提议:“要不我先给你看看他的照片。”

喻宝昀拦住她,直言:“我明晚有事。”

吴爱丽立马敛住笑,故意斜眼瞥喻宝昀。

喻宝昀面对吴爱丽的误解哭笑不得:“是真的有事。”

吴爱丽不信:“那你说说是什么事?我看是不是比认识优质男青年更重要。”

喻宝昀低声说了句:“我爸生日。所以明晚要一起吃饭。”

吴爱丽问:“和他们一家人?”

喻宝昀点头:“对。”随后重复说,“是和他们一家人。”

吴爱丽蹙眉,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定要去吗?那场面你能顶得住?”

喻宝昀比较淡定,说:“我们已经吃过一次饭。”

吴爱丽十分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喻宝昀耸耸肩,说:“小事不敢劳你烦心。我也没告诉任何人。”

“小事?”吴爱丽先是质疑,但见喻宝昀确实面无波澜,便说,“如果你觉得是小事,那就行。”

杨娇枝这时端了椰汁喳喳出来。她猜到她们会说喻旭良生日饭的事,便问喻宝昀:“明晚要不带小艾一起去吧?他们五个人,你才一个,太吃亏了。”

喻宝昀摇头,笑道:“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去打架。你放心吧,那么多菜,他们不会生吃了我的。况且我还有小超啊。”

杨娇枝不以为然:“他才多大点?刚上初中是不是?那边是她亲妈、亲爸、亲姐、亲姐夫,他的胳膊肘还能拐向你吗?”

喻宝昀说:“我也是他亲姐姐啊。”

吴爱丽摇摇头:“毕竟不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又没一起生活。你试试跟王心洁打一架,看他到底是帮你还是帮王心洁。”

听吴爱丽有意扯到王心洁身上,喻宝昀立马严肃了表情,低声喝了句:“爱丽!”

吴爱丽见喻宝昀有些动怒了,连忙改口:“不过你们怎么可能会打架呢,对吧?你们是关系融洽的好姐妹,相亲相爱还来不及呢。明晚的生日饭一定是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说罢,她安慰杨娇枝,“娇姨,你就放心吧。张英怡再怎么厉害,也强不过翅膀已经长硬了的宝昀呀。”

张英怡是喻宝昀的后妈,也是导致喻旭良抛弃妻女的人。她出身富足的商贾家庭,丈夫早逝,留下一女王心洁和一间地产公司。她在摸爬滚打中渐渐把公司做得有声有色,是商圈里颇有名气的女强人。喻宝昀一直没弄清张英怡究竟是怎么认识喻旭良的,因为自从喻旭良离开这个家,外公就不许任何人提他的名字。外公的原话是“就当他死了。”

杨娇枝一直认为,如果喻旭良是真的死了,可能对荔枝的打击比他另攀高枝要小一些。

喻旭良踏进张英怡的豪宅时,喻宝昀才七岁,说不上有多懂事,但荔枝那从眼底里透出来恨,她记得很清楚。但荔枝到底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女人,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掉过哪怕一滴眼泪,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往心里咽,日日夜夜围着甜品店忙碌。结果没几年就得了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的最后阶段,根本没得救。外公因为失去爱女而大受打击,重病一场,身子垮了大半,没撑过三年也去了。从情从理上看,张英怡是将这一系列厄运带到杨家的罪魁祸首,该受到所有人的抨击并且被老天爷惩罚,但实际上她与喻旭良的感情不错,重新组建的家庭也好像十分完美,而人人期待的正义判决并未出现。

喻宝昀直到十五岁,也就是外公过世后,才第一次正式见到张英怡。那是家中最艰苦的时期,积蓄花光了不说,还欠下大笔外债。摆在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把房子卖了,二是接受喻旭良和张英怡的援助。外婆不愿意卖掉这栋由外公亲手建造起来的房子,一家人无奈之下走了第二条路。

去张家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院子里巨大的玻璃花房上,有一种炫目的迷幻。喻宝昀首先看到的是张英怡的女儿王心洁。王心洁比喻宝昀小两岁,身材比较干瘪单薄,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顺直的长发被一根桃红色的发箍固定住,虽然模样称不上娇俏可爱但整个人看上去很温柔可人,声音亦非常轻柔。王心洁唤她:“你是宝昀姐姐吧?”喻宝昀是有些尴尬的,而且因为心情复杂,怔了许久都没应答一声。后来张英怡和喻旭良出现了,喻宝昀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张英怡已经隆起很高的肚子上。她的心情因此更加复杂了,但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也永远不会忘记向别人低头乞讨的感觉。

(4)

(4)

阮绍祁是个生活奢侈、贪图享乐的富家公子,同时也是个一旦投入工作就严肃正经、精明狡猾的商人。

喻宝昀不晓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公司的运转情况,但单凭他在开会时能把每一个部门的优缺点提纲挈领地讲出来,就足以判断他早已经下过一番苦功夫,绝不可能被下属蒙混。这样的工作态度,自然让高官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当然,阮绍祁又是个张弛有度的人,讲完正事,他立马告诉人事部:“给我新招个女秘书。不必太聪明,但要人漂亮、身材好、声音甜的。三天后上班。”

按这样的要求招女秘书,的确让人大跌眼镜。

午饭时间,好些个爱好八卦的同事围着喻宝昀问。

“阮总在纽约也是这样吗?”

喻宝昀反问:“怎么样?”

“就是女秘书啊。喜欢找玲珑有致的美女?”

喻宝昀脑子里浮现出裴琳达的模样,随后点点头:“算是吧。”

有人发问:“女秘书会发展成为女朋友吗?”

喻宝昀答不准,就道:“这个不好说。”

立马有不少人雀跃。

“那我得赶快通知我表妹来应征。”

“我也要通知我闺蜜。”

“那个……”喻宝昀稍显尴尬,“BOSS已经有未婚妻了。”

此话引起哗然:“未婚妻?”

喻宝昀点点头,说:“身份地位跟他很般配。”

众人静默了片刻,随后又七嘴八舌地谈论。

“未婚妻不一定是真爱啊。”

“就是就是,身份地位很般配的这种通常是利益的结合。”

“只要没结婚,一切都说不准,就算结了婚,也可能离婚啊。”

喻宝昀又说:“他们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

立马有人不解:“既然有志同道合、情意绵绵的未婚妻了,那为什么还要找胸大无脑的女秘书?”

这个问题,喻宝昀不敢轻易回答。若说阮绍祁好色,她觉得每个男人都喜欢美女,可若说阮绍祁想瞒着孙文蓁隔着太平洋找个女人暖床,那以他的聪明,没必要大张旗鼓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只有可能是他想找个脑袋不灵光又对自己花痴的人摆着当花瓶,免得自己的动向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再顺便造成一副声色犬马的假象迷惑人。

阮绍祁摆出的也是一副将这事认真对待的态度。他告之喻宝昀:“面试的最后一关由你去。你挑的人,我放心。”

这可真像是已经得到阮绍祁完全信任的样子。

临下班,喻宝昀接到喻小超的电话。他怕喻宝昀不参加今晚的生日宴,于是假装肚子疼逃了课来找她。

喻小超比喻宝昀小十五岁,今年初二,学习成绩一般,但运动细胞十分发达,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选手,又因为生得帅气,无论走到哪里都容易引起旁人侧目。他穿了套十分扎眼的橙色运动服站在大厦一楼的大厅等喻宝昀。他肩上背着最新款的黑色帆布包,脖子上挂着玫红色耳机,浑身散发出一种很潮也很稚嫩的青春气息。他与喻宝昀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关系好得出奇。喻宝昀出国时,十岁的他与喻旭良一起去送机,他在安检口哭得稀里哗啦,惹得她分外心疼。回国后与张英怡几人一起吃的那顿饭,也是应了喻小超的强烈要求。

喻小超见到喻宝昀走来,立马高兴地唤她:“大姐。”

喻宝昀心里也高兴,但仍要先批评他的逃课行为。

喻小超说:“那个英语老师的口音太重了,又爱拖长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喻宝昀可不信他的话:“英语成绩不好跟老师有口音没有必然的联系。”

喻小超嘿嘿笑了笑,然后伸手搂住喻宝昀的肩膀往外走,大方说:“我承认我不爱学习。”

喻宝昀睨他:“听你这口气,好像不爱学习还很骄傲的样子啊。”

喻小超说:“我智商有限嘛。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你一样厉害啊,所以我就更应该发展发展别的,也许将来能被哪所好学校招为特长生呢。”

喻宝昀不同意:“你才初二,离考大学还有好几年,千万不能把学业丢一边。现在就不打算好好学习了,那以后粤诚谁来管理?”

喻小超理所当然的认为:“公司有姐夫呀。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能干。”

乍然听到喻小超提到旬言,喻宝昀稍稍怔了一怔。

喻小超接着说:“昨晚二姐说,姐夫入选了本市的十大杰出青年,得奖的机率很高。”

两人已走出大厦,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清风将它们吹拂到喻宝昀脸上,感觉湿润微凉。

她终于回过神,说:“他再怎么能干也是他的事。难道你以后打算靠他吃饭吗?”

喻小超不愿说这些了,指着室外的广告牌强行改话题:“我想吃冰淇淋了。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吃冰淇淋吧。”

饭店就在这附近,喻旭良前两日给喻宝昀打电话说的是七点,时间确实还很早。

喻小超不止点了巧克力香草冰淇淋,还要了巧克力千层和热可可。

喻宝昀见他吃的津津有味,不禁感叹他到底是年轻在长身体,吃多少都不会觉得腻。

喻小超吃完冰淇淋才想起来问:“你给老爸准备了什么礼物?”

喻宝昀答:“领夹。”

喻小超眉头拧在了一起:“为什么你每年都送一样的礼物?”

喻宝昀反问:“谁说一样?明明款式不一样。”

喻小超投了个嫌弃的表情给她,又问:“一直送领夹是因为这样能省心吗?”

喻宝昀点头承认:“对。”

喻宝昀是从自己十六岁那年开始挑选领夹当做生日礼物给喻旭良的。在她的记忆中,喻旭良有过一套天蓝色的西装,大概是他与荔枝结婚的时候买的,因为结婚照上他穿的就是那套蓝西装,而结婚之前,家境特别贫寒的他不可能买得起。蓝色西装里配的是红色的花纹领带,领夹被只有几岁的她拿着玩的时候弄丢了,荔枝为此将她狠狠打了一顿。后来荔枝病逝,在清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枚领夹,它掉在了大衣柜最里面的脚跟旁边,因为时间久远,金色的领夹已经锈得很厉害。喻宝昀不晓得喻旭良会不会猜到她一直送领夹的原因,反正每年他接过礼物的时候都会对她说谢谢。

喻宝昀和喻小超六点半到饭店。经理告知已有一位客人到了,进门看到是旬言。

旬言现在是粤诚的副总,也是张英怡的女婿、王心洁的丈夫。他是个第一眼看上去书生气很重的儒士,大约一米七五,身材不健壮但也谈不上单薄,给人的感觉很干净,不像是满身沾染了金钱气味的商人,但实际上他很会做生意,手段雷霆。

喻小超嘴甜,上来就喊:“姐夫,你来的这么早啊。”

旬言看了喻宝昀几眼,才回喻小超的话:“你也很早。”

喻小超有点心虚,忙解释:“我们今天最后两节课是文体活动,所以我就跟老师请假了。”

旬言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又将目光重新投到喻宝昀身上。

按理说,旬言应该跟着王心洁叫喻宝昀一声姐姐,但他年龄比她大三岁,这一声“姐姐”从来就没叫出过口,偶尔唤她一声“喻小姐”,大多数时候能省则省。

喻宝昀晓得,这次他又是像上次一样不会叫她了,她便主动开口:“旬总。”

旬言点点头,招呼两人落座喝茶。

其实旬言不是本省人,但泡功夫茶的动作很娴熟,又因为会讲白话和潮汕话,时常被人误会是潮汕帮的子弟。他并不算是特别健谈,喻宝昀也不爱讲话,因此活跃气氛的任务就落在了喻小超肩上。

喻小超能说的,不过就是学校里鸡毛蒜皮的一些趣事。他亲近喻宝昀,说完一件事总要问一问她是否也曾遇到过一样的,或者干脆就断定:“一定有很多男生给你送情书。你有没有把那些情书收藏起来?我真想看看以前的男生追女生都写些什么内容。”

旬言于是反问喻小超:“你对这个好奇,莫非已经有了想追求的女生了?”

喻小超连连摇头,偷偷瞄了喻宝昀一眼,故作正经地说:“我现在要以学业为重,儿女情长的事暂时不考虑。”

喻宝昀闻言笑了一笑,说:“十四岁的少年当然不应该考虑感情的事。”

胡乱聊了不久,喻旭良、张英怡和王心洁就到了。

喻旭良今天是过五十三岁生日。他身材颀长,穿着一套宝蓝色西装,与身着墨绿色金线旗袍的张英怡显得很般配。

喻宝昀站起身迎接,并礼貌地向二人问好:“爸爸,阿姨。”

喻旭良对喻宝昀向来是讨好的姿态,他看到她如约而至,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张英怡一直不太爱笑,面部表情也不多。不晓得是没休息好还是什么原因,她的脸色并不红润,带着些不自然的潮白。她对喻宝昀的问好淡淡点了头。

而穿着鹅蛋黄色套裙、蜿蜒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的王心洁亲切地唤她:“宝昀姐。”

喻宝昀笑起来应了声。

张英怡不是个温和的人,口气亦比较严肃。她很快将目光落到了喻小超身上,厉声问:“刚才司机打电话给我,说去你学校没接到你人。你是自己过来的吗?”

喻小超立马紧张起来。

旬言主动帮喻小超解围:“我顺路接他来的。忘了提前跟小郭打招呼。”

王心洁也急忙跳出来故意数落喻小超:“你呀你,手机是不是没电关机了?”

张英怡批评他:“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

喻小超不高兴,但又不敢公然顶撞张英怡,低头嘀咕了句:“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走丢。”

张英怡听到他的牢骚,正要再说他,被喻旭良拦住:“好啦好啦,你不是也猜到他来这里了吗?他已经十四岁,是半个大人了。别的小孩子早就自己上下学了,哪还用家里接送。”随后,他又教育喻小超:“你跟你姐夫过来没问题,但要记得告诉小郭,而且要保持手机通讯无阻,不要让我和你妈妈担心。下次可不能这样随意了。”

喻小超到也晓得自己理亏,答:“知道了。”

人齐了便入席。

菜品是一早预订好了的,一道接着一道上来,很快就铺满了整张桌子。开了红酒,喻宝昀和喻小超不喝,余下四人也都只是浅尝。

喻宝昀不晓得他们平日在家吃饭是怎么样一个情景,反正这生日饭虽有山珍海味但缺了热闹喜庆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多了她这个外人的缘故。

饭后吃蛋糕。

喻旭良将蛋糕切分成六块,第一块自然是张英怡的,第二块他递给了喻宝昀。

蛋糕松软好味,但喻宝昀只吃了小半块。喻小超见她有剩,立马向她讨了要吃。

王心洁不喜甜食,见喻小超喜欢,要把自己的给他,他却不要,说吃够了。

七点开餐,八点一刻就结束了。

最后,喻宝昀拿出礼盒送给喻旭良,祝他生日快乐。

喻旭良接过礼盒,细细看了她一阵,然后说了声谢谢。

面对喻旭良,此时的她心里只有一丝丝的凉意,离“温情”二字很遥远。

王心洁提出送喻宝昀回家。

喻宝昀礼貌地拒绝了,理由是自己还要回一趟公司。

这样的说词并不会引得他们深究,喻宝昀甚至觉得,连最单纯的喻小超都能轻易判断得出真假。

(5)

(5)

喻宝昀给阮绍祁选定的秘书叫李莎莎,是个标准的傻白甜美女,曾经在一家小规模的服装公司工作过两年半的时间,因为听到风声说阮绍祁要招漂亮可人的女秘书,所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应聘。

喻宝昀之所以在最后三位实力相当的竞争者中选了李莎莎,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嗲,如果认认真真撒起娇,应该不会输给那个“ 怎么可以吃兔兔”的电影角色。

阮绍祁对新秘书的人选十分满意。他表扬喻宝昀:“你真是深得我心。”

她的办公桌已经搬到他专门为她改造的抬头就能一览珠江两岸风景的地方。她为此谄媚地对他表达感谢:“BOSS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呵呵笑了两声,玩味地说:“宝。我可舍不得你死。”旋即,他又认真地说,“下午我们去南沙转转。”

南沙是政府未来重点开发的区域,阮家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在地价飙升之前就买下了大片土地,只是目前政府开发的力度还不是特别大,大部分地方还比较荒凉。

喻宝昀是这两天才开始接触公司关于南沙地区今后发展方向的资料。内容没有特别出人意料的地方,基本就是房产、商场、游乐场这些最赚钱的项目,并且都已经动工。只不过大多项目进度缓慢,这其中既有资金前后连接不顺畅、项目主管不够负责尽心的问题,也有各项关系协调不当的原因。喻宝昀觉得阮绍祁想要在短时间内将所有项目推向正轨并顺畅运行,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阮绍祁当然也不是个盲目自信的人。在几位高管的陪同下抵达公司在南沙的驻点,实地检查过情况后,他十分坦率地感慨:“真希望我能有一只魔法棒,挥挥手就能把这片地方变成沙漠中的绿洲才好。”

一众人闻此感慨,立马扑上去奉承阮绍祁,把他的本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从不当面给人难堪,更不会伸手打这些还有使用价值的下属,他只是指了指不远处那块已经初具规模的楼盘,问道:“那边是谁的楼?”

立马有人答道:“是粤诚地产的。”

他蹙了蹙眉:“粤诚地产?我怎么记得那块地是永发集团用比我们高出百分之十五的价标下的?什么时候变成粤诚地产的了?”

又有人告之:“永发集团的老板这两年走了霉运,不但公司内斗厉害,还惹上了人命官司,为了脱困,只好把这块地卖给了粤诚。”

他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那为什么我们没有买下来?”

“他们是私下商定的,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静了一静,随后舒展开眉头,慢慢笑起来,判断:“看来粤诚有个厉害的老板。”

“大老板是女的,叫张英怡,但现在在公司主事的是他的女婿,旬言。”

他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带着点好奇的重复:“旬言?”

有人忍不住夸奖:“旬言是个年轻有为的本事人。”

他越发好奇了:“年轻有为?”

那人察觉出他的语调有异,连忙改口:“当然,如果把他跟阮总您相比的话,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又笑了笑,饶有兴致的表示:“看来我要找机会认识认识这个旬言。”

回程时,阮绍祁在车里问喻宝昀:“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她答:“对情况没有了解清楚,我不敢随便发言。”

他说她:“你追求完美啊。”

她则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自作聪明的蠢人。”

他轻笑了两声,心情好似还不错,静默了片刻,他问:“你觉得廖廷辉这个人怎么样?”

她想了想,问:“财务部的?”

他点头。

她如实回答:“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他。”

他说:“我已打算提升他为主管。至于唐立涛,就让他提早两年退休吧。”

她早已预料他定会在公司高层中做出人事上的调整,而唐立涛的能力也的确一般,被第一个拿来开刀不足为奇。她忍不住猜测第二个被收拾的人会是谁。

他突然问:“粤诚地产的人,你认不认识?”

她同样也预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所以刚才就认认真真思考过了该怎么回答。她摇头说:“不认识。”

他大概觉得她不认识粤诚地产的人是正常的事,又改变话题,问她:“晚餐吃点什么好呢?”

去吃路边大排档对阮绍祁而言是不可想象的。整个阮家,除了阮咏儿会为了美食放下身段在人潮拥挤的地方排队等位之外,其他都是只愿听阳春白雪的精贵人,越奢华越能得他们的欢心。

阮绍祁邀喻宝昀共进晚餐,地方就在公司楼上的佰鲜汇。

喻宝昀来过一次佰鲜汇,是她刚回来没多久,吴爱丽约吃午饭,她那日忙碌,抽不开身去远的地方,吴爱丽就选了这儿。

环境确实一流,食物好味,摆盘也精致好看,但价钱昂贵,一般人轻易来不得。

今日是阮绍祁请客。他平日就爱带一帮下属进出奢侈场所吃喝玩乐,如今初来本地,团队还未成型,前几日又忙着应酬各类人物邀约的饭局,自己掏腰包请人吃饭还是第一回 。

他对吃颇有研究,也记得喻宝昀的口味,点菜的工作毫不客气的一手包办,只最后问她:“想吃什么甜品?”

她扫了一眼餐牌,并没有特别喜欢的。

他便拿主意:“那就巧克力拼盘。”合上餐牌,他提及,“广东的甜品很有名。”

她直言:“巧克力拼盘可不是广东甜品。”

他笑了笑,说:“这个我知道。最有名的是双皮奶,我曾吃过一次。”

她说:“广东甜品的种类很多,通常一家甜品店,有上百种甜品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他便发问:“你喜欢什么甜品?”

她答:“凤凰蛋奶糊。”

他感到疑问:“凤凰蛋奶糊是什么?”

她想了想,告诉他:“简单来说就是蛋黄、牛奶和白糖做成的液态甜品。”

“你会做?”

她摇头。虽然她是生长在一个甜品世家,但荔枝从不让她帮手做甜品,哪怕是搅鸡蛋这种简单的活,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荔枝禁止她出入厨房。自认字开始,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所幸她未辜负全家人的期望,上最好的初中、高中、乃至最好的大学,接着再读研,然后出国进修,任职于顶尖的公司。

他有些嘴馋:“听起来应该很好喝。公司附近有吗?”

她摇头:“没发现。这种甜品要现场做,一般只有老甜品店才有。”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手机正好响了。

他礼貌的对她说:“接个电话。”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他笑起来,告诉她,“是咏儿。”

喻宝昀见过阮咏儿几次,两次是在公司,一次是在纽约街头的煎饼果子店,还有一次是阮绍祁领着下属们去吃泰国菜,她作为特邀嘉宾出现。那时她已与容智逸结婚,大多时间居住在上海。喻宝昀对这位阮家的宝贝公主了解不多,凭印象是单纯善良、活泼开朗。

阮绍祁对阮咏儿说话的口气很温柔。

电话那头的阮咏儿大概是在责怪他没去上海看望她和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宝,他则好脾气地解释:“我这新官上任还不到一个星期,各项工作都没上手。”还没说完,话被打断了,待阮咏儿噼里啪啦地说一顿后,他笑着退步:“好好好,明天我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上海,这样满意了吗?”

安抚好阮咏儿,侍应生开始上餐。

阮绍祁吃了口红酒烩鹅肝,觉得味道不错。他对喻宝昀说:“还是做女人好啊,可以无限制地对自己的哥哥撒娇。”

难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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