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廖廷辉亦不解。

阮绍祁仿佛正在等人发现这个漏洞。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喻宝昀,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愉悦:“干吗一直藏着左手?放到餐桌上来。”

被三个人从三个方向盯住看,喻宝昀无处遁逃。在狠狠睨了阮绍祁一眼后,她乖乖把一直藏在餐桌下的左手亮了出来。

看到喻宝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廖廷辉和李莎莎既惊讶又高兴。

阮绍祁很满意这与人分享的感觉,他又打算交代李莎莎:“这个消息。”

喻宝昀高声打断:“先不要传播!”

李莎莎和廖廷辉被喻宝昀的姿态吓了一跳,阮绍祁则是笑起来,宠溺的投降:“听她的。”

(10)

(10)

晚上的大餐,阮绍祁还邀请了喻旭良、张英怡和喻小超。

把张英怡和外婆、杨娇枝安排在一桌吃饭,喻宝昀心存疑虑:“我不晓得这样是否和谐。”

阮绍祁笑着说:“我已先征询过外婆的意见,她觉得没问题。至于王心洁,我想她大概暂时不会愿意和我们见面。过些时间,等她平复下来,我们再想办法修复裂痕。”

喻宝昀笑叹:“这肯定是个特别巨大的工程。”

结果,张英怡因劳累过度再次入院,王心洁在家中不得出门,喻小超便跟去医院陪护,来赴这顿晚餐的人只有喻旭良。

喻旭良之前听说过阮绍祁与喻宝昀关系匪浅,所以突然得到他想与她结婚的消息后并不是特别惊诧,也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坚称与旬言再无可能。

作为父亲,喻旭良其实并不太希望喻宝昀嫁到阮家这种超级富豪的家族。他希望她这一生过得无风无浪、简单快乐,远离权谋和纸醉金迷的虚情假意。可他也相信她的眼光和判断,决不会干预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

晚餐在一片欢乐融洽的气氛中开始,因为是众人期盼已久的好事,又有好酒助兴,结束时,杨娇枝、钟雷达、薛聪和徐哲阳都醉倒了,外婆微醺,尚处在哺乳期的吴爱丽和妊娠期的钟小艾也高兴的语无伦次。

喻旭良还要去医院照看张英怡,所以只喝了三小杯酒。

喻宝昀在喻旭良离开前征询他的意见:“我明天想去看看阿姨。”

喻旭良看了阮绍祁一眼,笑着说:“你们一起去,她肯定会更高兴。”

晚餐结束后,喻宝昀开车送阮绍祁回公寓。

阮绍祁喝了不少酒,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窝在副驾驶位上,一直面朝着喻宝昀,睁着迷离的双眼看她,还时不时发出轻笑声。

喻宝昀晓得他这是真高兴,她也很高兴,为他能得到她身边所有人的喜欢和认可。

他拉长了绵绵的声音唤她:“宝。”

她应声:“嗯?”

他笑笑的说:“没事,我就是想喊你一声。”

她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与他聊聊心中一事。她说:“他们想让我去粤诚。”

他蹙起眉头来,先是自己琢磨了一阵,然后问她:“接旬言的位子?”

她点了点头,坦言:“阿姨这么信任我,真的让我感到很意外。”

他遇事想的周全,早也料想过这一可能。他问她:“你想去吗?”

她反问他:“你想我去吗?”

他稍稍怔了一怔,酒也已醒了两分。从内心来说,他是绝不愿意她去粤诚的,他不仅需要她的爱,也需要她的聪明才智为自己分忧解难。她的存在,让他心安,可他听出了她的为难和点点动摇,所以他只肯开玩笑的说:“别的我猜不到,但如果你的身份被公布出来,肯定会有人说你是粤诚安插在我身边的‘商业间谍’。”

她呵呵笑起来,旋即又低沉了语气,说:“我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但我不知道还能拒绝几次。阿姨的身体果然还是撑不住的,即便有旬言在背后帮忙,她也很难完成一个木偶表演的全套动作。”

他感觉她内心的动摇已不止一点点,他问:“你是为了小超?”

她答:“也为了自己。”

他摇摇头:“我可不相信你对粤诚有这么大的野心。你如果想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马上嫁给我就行了。”

她当然不是贪图钱财,她说:“我想放下这么多年的成见,真心实意的去帮助他们一次。”

他到理解她的想法。

她又说:“当然,我的能力有限,不见得真的可以帮上忙。”

他立马给她打气:“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要是真想干,只会比旬言更出色。”说罢,他笑起来,很有些霸道总裁的风范:“况且你还有我给你撑腰啊。遇到什么困难,找我来撒个娇,我肯定会帮你的。”

她忍俊不禁:“说的好像我明天就要去粤诚了似的。”

他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的,但却告诉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又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谢谢。”

他绅士的回答:“不客气。”

彼此静默了一会儿,她说:“我以为你会不开心。”

他很夸张的承认:“嗯,我非常不开心。所以你要想办法好好哄哄我。”

她笑着说:“带一大包衣服去你公寓常住还不算哄你开心啊?”

他提醒她实际情况是:“这是善解人意的小艾擅作主张收拾了你的衣服丢上车的,不属于你的主动行为。”

她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仍哭笑不得。一大家子人都意见一致的要求她搬去和阮绍祁同住,还堂而皇之的告诉她这是现下最流行的‘试婚’,有助于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并能检验出是否适合结婚,而吴爱丽更是直白的说:“祝你们早点搞出人命!”

搞出人命这种事,喻宝昀暂时没有计划。虽然阮绍祁总催她答应嫁给他,可她和他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婚姻想要得到阮家上下的认可,是一件需要付出巨大努力和时间的事,不能操之过急。而且现在一堆事压在头上,她是没有心情当新娘的。

阮绍祁本计划和喻宝昀一道去医院看望张英怡,但临时被事务缠身,推脱不成。

喻宝昀到医院后,第一时间向张英怡和喻旭良解释情况。

两人都十分理解。

张英怡半躺在床上,手背上扎了针在输液。她又消瘦了一些,目光有一点涣散,看得出很疲累。她的声音嘶哑低沉,但仍努力展露出一丝笑意,她说:“阮绍祁,是这个圈子里的翘楚。”

喻旭良笑着对喻宝昀说:“我啊,就不管他是不是翘楚。我只希望他对你好。要是对你不好,哪怕是个超人,我也看不上。”

张英怡眯了眯眼,断断续续说:“你看看,这就是当爸的样子,最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喻宝昀陪着笑了一笑,随后问:“阿姨。心洁没来照顾您吗?”

张英怡说:“我让她在家里,近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

喻宝昀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忍不住问:“心洁很听您的话吧?”

张英怡叹了声气,好似也动了些怒火。她说:“要是听话,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喻宝昀却立即反问:“她要是不听您的话,怎么会这么多天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呢?”

张英怡没想到喻宝昀会如此接话,有些惊诧的看着她。

喻旭良连忙唤了一声:“宝昀。”想提醒她注意用词。

喻宝昀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吁出。她下了决心,因此不再犹豫,说:“阿姨。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我知道,这些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您现在身体又比较虚弱,我更不应该多嘴。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不晓得究竟要过多久以后,您才会真正明白心洁想要的是什么。”

张英怡有些意外,但也想听听喻宝昀会说什么。她抬了抬手拦下想要阻止喻宝昀说话的喻旭良,然后看着喻宝昀:“你说。”

喻宝昀理了理头绪,才道:“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心洁她让您失望了吗?”

张英怡稍稍怔了一下,坦言:“我对她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

喻宝昀猜到是如此。她说:“正是因为您对她从来没有特别的期望,所以她才急切的想取得成绩来博得您的赞许和夸奖。”

张英怡微微蹙起眉头。

喻宝昀接着说:“在我有限的印象中,她从小到大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也没取得过出彩的成绩。如果我想的没错,她在您眼中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乖巧听话。她大概从不会忤逆您的意思,当然,我说的是表面不会,因为其实她并不想做个听口令做动作的洋娃娃。她需要自己的思想,也需要用自己的思想去做一些能让您另眼相看的事,可她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不是她真的没有能力做好,而是她在做一件事的过程中既要独自面对压力和失败的风险,还要瞒着您,瞒着所有人。在大家的眼中,她很早以前就已经是个只需要乖巧听话就万事大吉了的富家女形象,费劲做其他事根本就在自讨苦吃。”

张英怡仍微蹙着眉头。

喻宝昀说:“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使用什么方法手段将旬言套牢在身边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说。我想告诉您的是,当她发现把旬言送到您手下,让他成为粤诚的开拓者能换得您对她的赞许和夸奖时,她就把旬言当成了一艘快艇。她在大海里翻腾了二十几年都没能游到您的身边,可和旬言绑在一起,她可以全速前进。所以她才能忍受旬言的冷暴力,与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听到这里,您可能想说,她是您的女儿,这世上每个妈妈,都会疼爱自己女儿的。您只是因为工作忙碌,对她的关心不够而已,心底里其实很爱很爱她。我相信这是事实,因为我的妈妈,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喻宝昀看了喻旭良一眼,发现他表情有些凝重。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两人面前提起荔枝,她不晓得他们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反正她有些难过,但仍坚持下来继续对张英怡说:“我妈妈对我的期望和你对心洁的完全不同。她要求我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考第一名、上名校、当班长、拿奥数比赛冠军,等等等等。我有时会想,如果她一直平平安安活着,可能我早就跟她吵翻天了。因为她和您一样,忙着赚钱养家,忙着让自己更忙。她从不会坐下来认认真真听我的心声,她觉得我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也只能听妈妈的。她没有机会看着我长大,而我除了在每次取得成绩时得到她的表扬外,也同样没有机会与她谈谈我的开心与难过。”

喻宝昀发现张英怡的眼底里腾升起了一丝雾气,她摸不准这一丝雾气是否因为荔枝而生。她稍稍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认真的说:“心洁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您作为她在这个世上最亲、最在乎的人,难辞其咎。”

喻旭良没料到喻宝昀会大胆的指责张英怡,只觉得不妥当,立刻喊住她:“宝昀!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

张英怡反倒很镇定,表示:“让她说完。”

喻宝昀承认自己的口气有些锋利,但她只是想让事情朝好的方面发展。她定定看了张英怡几秒,随后接连提出疑问:“您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很忙碌,不顾身体,想要稳住大局。所以我猜想,您一定没有跟心洁好好聊一聊吧?您让她在家里思过,您想过她要怎么去思考自己的过错吗?您关心这个‘过错’是怎么一步一步酿成的吗?您知道您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此时此刻内心有多彷徨不安吗?”

张英怡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只能无力的摇摇头,坦白说:“我确实不知道这些。”

喻宝昀认为话已至此,没有再多可说的了。她最后表示:“刚知道她做的这些事的时候,我很震惊,也觉得应该要记恨她。可是我一点都恨不起来,我同情她,更希望她能从困境中走出来。”

晚上,喻宝昀将这一过程复述给阮绍祁听。

他笑道:“如果我是王心洁,听到你为我说这么一番话,简直要把你当成圣母玛利亚看待。”

她自认为:“我觉得她还会记恨我很久。”

他宽慰她:“人的转变往往是一念之间的事。也许她明天就会来找你抱头痛哭一场。”

她大笑两声并睨了他一眼。

他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圈到自己怀里,突然正经起来说道:“跟你说件事。”

她抬头看他:“说。”

他道:“我妈下个月初会来中国。”

她算算日子,下个月初已经接近年关。她问:“在这边过农历新年吗?”

他摇摇头,说:“她就到上海待几天。”

她又问:“那你的意思是?”

他低头在她左眼上吻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趟上海。”

她很快回答他:“好啊。”

他十分高兴,说:“她很想见见你。”

她亦表示:“我也很想见见她。”

(11)

(11)

喻宝昀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迎来了与王心洁之间的拐点。

周六,她与钟小艾两口子去提车。办完所有手续后,她找了家咖啡馆消磨时间,等着阮绍祁忙完正事来接自己去蒋官组的饭局。

她昨晚被阮绍祁折腾到凌晨,感觉刚闭眼,又被钟小艾的电话催得起了个大早,到这会儿实在犯困。而这咖啡馆价高人少,座位之间离的稍远且有书架之类的摆件相隔,隐秘性和隔音效果都不错。她随便点了杯咖啡,靠在舒服的沙发座上没两分钟就眯着了。

这一闭眼闪过去多少时间她没在意,反正被耳边突然间连续传来的争吵声闹醒时,她感觉自己还没睡饱。她忍不住怨愤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王心洁和一个潮人装扮的男人正在发生口角。

他们的声音并不特别大,但两人都是面红耳赤的模样。那潮男讲话的速度看上去非常快,明显是处在上风。

喻宝昀下意识认为不应该让王心洁发现自己,因为她总是撞见或撞破王心洁的糟糕状态,这必然会加深她们之间的裂痕。她缩回沙发里,竖起耳朵想听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结果她只保持安静的听了一分钟就忍不住从沙发上‘嗖’的站起来,端了桌上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大步流星的走到潮男跟前,根本不给潮男和潮男对面坐着的王心洁任何反应的时间和机会,直接将满杯咖啡向潮男的嘴巴泼去。

咖啡已经凉了,不烫人,但喻宝昀的气场全开、阵仗十足,吓得那一脸咖啡的潮男半晌没缓过神。

王心洁也惊了一跳。她不知喻宝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会有如此举动。她连忙起身,想赶紧逃之夭夭,却听到喻宝昀恶狠狠的对潮男说:“嘴巴这么脏,我帮你洗洗。”

潮男慢慢缓过神,先抬手擦掉脸上的咖啡,然后朝喻宝昀怒吼:“你谁啊?你有病吧你?”

经理和店员很快注意到这边的突发情况,连忙过来调停,主要是担心潮男会动手打喻宝昀。

喻宝昀却是不怕的。她看人很准,估摸得到这潮男是个大草包,空能咋呼的喊几声,绝不敢上手。她很有底气的说:“我是心洁的姐姐。”旋即随手拿了书架上的一本狠狠的往潮男头上砸去,并骂道:“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你这个变态!”

经理和店员一听的骂词,竟十分有默契的不去阻止她用书砸潮男。

潮男挨了砸,连一句凶狠的话都撩不出,只能抬手护着自己的头,嘴里囔囔:“你怎么打人啊!你还打,还打我就报警了啊!”

喻宝昀说:“我没打人呀,我打的是狗。”

被打了好一阵,潮男终于找到机会夺走喻宝昀手里的书,一脸的愤恨:“你侮辱我!我要告你!我要请律师告你!”

喻宝昀一点都不紧张,轻轻松松的说:“请律师告我?好啊。你叫你律师来,我叫我律师。你可以告我侮辱你是条狗,我也告诉你,我准备告你在我刚才那杯咖啡里下迷药。”

潮男完全经不住吓唬,结巴起来抗议:“你,你血口喷人!你没有证据!你瞎说!”他见王心洁全程被喻宝昀护在身后,恼火起来,朝她吼:“王心洁!这是你什么人啊?你赶紧把她弄走。简直就是个泼妇!”

王心洁一直没说话。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落了在她身上,但她只看了喻宝昀一眼,然后声音坚定的对潮男说:“我要告你。”

喻宝昀有些惊讶,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王心洁决定找樊自晨当律师。她大概猜到了那些在网络上流传的照片是这个草包潮男泄露出去的,她本以为王心洁在这个问题上会同绝大部分的女性一样选择沉默,让时间带走别人对自己的嘲笑声,但王心洁到底不是她以为的那个王心洁。

喻宝昀给阮绍祁简单说了这边的情况,她表示自己不能赴蒋官的饭局了,因为陪王心洁去找樊自晨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在去律师楼的路上,王心洁没有主动与喻宝昀说话,可喻宝昀对此状态很知足。她能感觉到王心洁的变化,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说明她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她也没有非要探听王心洁与潮男的恩怨,因此只坐在樊自晨办公室外的小小休息厅里静静等候。

王心洁和樊自晨在办公室里谈到晚上八点多。

办公室的门开启后,喻宝昀主动上前询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王心洁说:“我去医院。”

喻宝昀没勉强她。

待王心洁离开后,樊自晨嬉皮笑脸的问喻宝昀:“不知道女主角走了,我这个为女主角伸张正义的热血律师有没有东西吃呢?”

喻宝昀咯咯笑起来,问他:“想吃什么?”

樊自晨说:“天气这么冷,必须是火锅呀。”

两人就近找了个火锅店。

点完菜,樊自晨笑嘻嘻问喻宝昀:“想不想知道?”

喻宝昀打断他的话:“你是个律师,请遵守好你的职业操守。”

他夸张的蹙眉,自辩道:“我是问你想不想知道我和旬言的律师事务所叫什么名字。你以为我要告诉你我和王心洁的谈话内容吗?”

她笑着睨了他一眼,问:“叫什么?”

他一脸的得意:“九号梦律师事务所。”又说,“《九号梦》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

她觉得惊奇,问他:“取这么个名字,会有人找你们吗?”

他很骄傲的说:“我手上的客户一大把呢。”

她到是晓得他生意好,便问:“什么时候开张?”

他说:“至少要等旬言彻底脱离粤诚吧。现在他虽然名义上走了,可实际干的活不比之前的少。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如果张女士的身体一直不好转,他肯定不会撒手不理。”

她若有所思,喃喃说:“的确不应该再拖着他。”

他于是问:“你要去粤诚吗?你要是去了粤诚,他就解脱了。不过他不会希望你为了让他解脱而去干自己不愿意的事。”

她轻轻摇头:“我没有不愿意。”

他不懂:“那你在犹豫什么?”

她不答腔。

他又聊起别的事。

十点来钟吃完火锅。

两人从店里出来,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她笑着婉拒:“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他好奇的询问:“‘有人’是什么人?”

她抬手指了停在马路边的车。

坐在后座的阮绍祁通过已经开启的车窗朝樊自晨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

樊自晨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认真的问她:“你老实告诉我,他现在是你老板,还是你男朋友?”

她笑了一笑,然后取掉了左手上一直带着的装饰性手套,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先是一愣,旋即格外夸张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故意哀嚎:“我感觉我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她不理会他的哀嚎,挥了挥手,说:“我走了。”

他朝着她的背影提问:“需要我将这个消息转告给相关人员吗?”

她没回头,只说:“随你便。”

喻小超结束期末考试后,喻宝昀和阮绍祁请他吃饭。

他借着阮绍祁去洗手间的空档询问喻宝昀:“你真的喜欢他吗?”她含笑点头承认。

他想说旬言怎么办,但又说不出口,吱吱呜呜的:“那,那。”

她猜到他的意思,告诉他:“那早就是过去式。”

他顿了一顿,又问:“所以你真的打算跟他结婚?”

她表示:“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不知道他爸爸会以什么方式反对。”

他拧紧了眉头:“听起来很渗人的样子。”

她对情况有一些了解与把握,并不太紧张,笑着说:“确实是一场攻坚战。但只要火力充足、士气满满、齐心协力、方法得当,肯定可以攻下来的。”

将喻小超送回家后,阮绍祁问喻宝昀:“刚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聊了什么?”

她故意说:“这是我和我弟弟的秘密,我可以拒绝告诉你。”

他断定:“你们在聊我。”

她笑了笑,却不承认,而是说起:“他问我为什么还不去粤诚。”

他有一些好奇:“你给了他什么答案?”

她说:“我告诉他我与王心洁仍存在隔阂,我不想这个时候去粤诚,免得她误以为我有所图。然后他跟我说,王心洁不反对我去粤诚。”

他感到一丝惊喜:“是吗?看来你对她妈妈的长篇大论和帮她出头的事起了大作用。”

她心情愉悦,难得对自己和王心洁的关系作出乐观的估计:“我觉得我应该很快能和王心洁和解。”

他却叹气了,说:“我觉得你很快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了。”

她哈哈笑起来:“原来你是一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啊?”

他干脆承认:“我还是一个小心眼、爱吃醋、占有欲很强的人。”

她故意说:“如果我去了粤诚,至少第一个月是肯定需要旬言的帮助。”

他开车不怎么专心了,扭头问她:“朝夕相对的那种帮助吗?”

她笑着答:“说不准。”又问,“你不会乱吃飞醋吧?”

他也学她的话:“说不准。”

她有吃定他的底气,说:“反正我们现在是试婚,要是不合适,可以反悔。”

他立马反对:“想都别想。”

她哈哈大笑,伸手捏了他的胳膊。她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我去粤诚,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他问:“你指的是距离产生美吗?”

她说:“粤诚虽然没办法跟你们家族相提并论,但在这周边省份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如果我能坐稳它的第二把交椅,你说你爸爸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

他坚定的告诉她:“无论他怎么看你,你都是我认定的新娘。”

她心里高兴,但也很清楚他一直以来都希望得到阮名勃的认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们父子之间产生嫌隙。她笑着说:“我可不想将来我们的婚礼上新郎爸爸的座位是空缺。”

阮绍祁一直记得自己答应过要在公司年会上颁一个‘最佳员工’奖给喻宝昀,他问喻宝昀想要什么奖励,她认真想了想,说想要他帮忙暗中调查到底是哪股势力想趁乱入侵粤诚,又说:“你是局外人,更容易探听到消息。”

他笑着大叹:“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年会之后就是钟小艾的婚礼。

双方的亲戚朋友人数不多,酒席只订了十二桌,但忙碌仍是从半夜就开始了。

喻宝昀本以为今日会泪洒当场的人是平日里比较宠溺钟小艾的钟雷达,没想到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反而是总挑钟小艾毛病的杨娇枝。新郎带着几个伴郎来迎亲时,她堵在门口眼泪直往外冒,好似女儿要嫁去外太空,再见不着了似的,任谁都劝不住。

最后是钟小艾自己在屋里大喊,说再不去酒楼就要错过吉时了。

杨娇枝一听要错过吉时,连忙闪开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钟小艾送上婚车。

急忙忙赶到酒店,宾客已到了一多半。

杨娇枝邀请了喻旭良、张英怡、喻小超以及王心洁,但喻宝昀没看到王心洁的身影。她觉得王心洁可能还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熟人。

继杨娇枝在送嫁前大哭一场后,钟雷达作为父亲在台上讲话时也忍不住落了泪,而主宾桌坐着的外婆亦情绪激动。一旁的喻宝昀连忙握住外婆的手,笑着说:“小艾真真正正长大了。”其实她自己眼眶里噙了不少湿热的泪水。

阮绍祁对此保持了先前的观点:“嫁女儿和娶儿媳妇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情。”

喻宝昀含笑睨了他一眼:“说的这么轻松,等你嫁女儿的时候,看你哭不哭。”

他顺势说:“那你赶快给我生个女儿试试看。”

她端杯喝了口饮料,故意摇头:“三年内不考虑这个问题。”

他蹙起眉头重复她的话:“三年内不考虑这个问题?”随后半笑着提醒她,“喻小姐,三年后我可就三十七岁了。”

她笑问:“四十岁以后当爸爸,算不算老来得子?”

他晓得她是随口胡说,便表示:“除非你想当高龄产妇。”

她告诉他:“现在有一种技术,叫做冷冻卵子。”

他笑起来问她:“别人恐婚,你是不是恐小孩?”

她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说:“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去思考该怎么搞定你爸爸。”

他口气轻松:“搞定我爸爸的事,我已经交给了我妈妈。”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在我的认知里,他们的关系并不太亲密。你确定你妈妈能办得到?”

他不喜欢把话说太满,给自己留了余地的表示:“我不确定,但至少她已愿意帮忙。”

刚去找熟人敬完酒的吴爱丽这时走了过来。她问:“你们在聊什么?”

喻宝昀答:“聊工作。”

阮绍祁则更正答案,笑着告诉吴爱丽:“我们在聊小孩。”

吴爱丽立马来劲了:“聊小孩啊?哎呀,这个我太有经验了!”她噼里啪啦说一通,喻宝昀听得头大,阮绍祁却是好兴致,时不时插话提一两个问题,引得她又噼里啪啦说一通。

喻宝昀压根没有插嘴的机会,正好见到另一桌坐着的喻旭良朝自己招手。她起身走了过去,才晓得是张英怡想跟她聊聊。

酒席已吃的差不多了。

她们找了个僻静的小房间。

大概是因为特意梳妆打扮了的缘故,张英怡今天看上去比那日在医院要有精气神一些。

两人都不是喜欢绕圈子讲客套话的性格,张英怡直入主题,说自己已与王心洁认认真真谈过心。

喻宝昀猜到是这个结果,否则她不可能那么巧合的撞上自由外出且可以去医院的王心洁。

张英怡半笑着说:“不谈不知道,一谈吓一跳。发觉我这个当妈的,确实当的很不称职,连自己女儿心里想的什么都需要你来告诉我。”

喻宝昀表示:“我在一定程度上对她感同身受。”

张英怡毫不掩饰自己对喻宝昀的欣赏之意:“她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你不但没有记恨她,还在帮助她。你很大度。”

喻宝昀谦虚的说:“我并不是一直大度,只是后来渐渐明白记恨是阻碍自己前行的包袱。”

张英怡点了点头,说起:“我今天想叫她一起来,但她说不好意思见到你。”

喻宝昀笑着说:“我不着急,我愿意等她主动跟我说话。”

张英怡思忖了片刻,才说:“她找了律师,想告那个人。”

喻宝昀问:“您会反对吗?”

张英怡说不反对,并道:“我正在学习听取并尊重她的想法。”

难得有情人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