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钟小艾向她投去鄙视的眼神:“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男人的招数你怎么会知道?”

喻宝昀说:“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别人谈恋爱啊?旁观者清的道理你没听说过?”

钟小艾觉得头大:“算了算了,反正我说不过你。但我妈说过的话你别忘了,你当姐姐的没嫁我也不能嫁,所以为了我的人生幸福,请你抓紧时间找个男人结婚吧。”

喻宝昀哭笑不得,只好说:“别听你妈的。”

阮绍祁节后两天都没来公司,而孙文蓁远渡重洋来与他相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上下。

午饭时,李莎莎与喻宝昀说:“我就觉得啊,异地恋的人肯定会想找机会到对方身边团聚的嘛。BOSS之前还说自己不怎么想他未婚妻,根本就是骗人的。”

喻宝昀的关注点则不同。她认为阮绍祁的私生活动向被搞到人尽皆知,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喻宝昀低头吃了两口饭,反问李莎莎:“那他骗你干吗?”

李莎莎被反问住,想不出个理所然来。

这时廖廷辉买好了午餐走过来与二人拼桌。他到不八卦阮绍祁的私生活,而是问:“有没有空?趁着阮总不在,我们不用加班,不如晚上去看场电影吧。昨天新上映了一部科幻片,我看预告片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喻宝昀问:“你是说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吗?”

廖廷辉点头:“是啊。”

喻宝昀看了李莎莎一眼,然后说:“我晚上有约了。你们俩去吧。”

廖廷辉问:“真有约?”

喻宝昀认真的点头:“真的。”

(4)

(4)

约喻宝昀的人是吴爱丽。她上午打来电话,说晚上想吃烤鸭,地方就在喻宝昀公司附近的花悦庭。

喻宝昀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烤鸭了,到也嘴馋,便答应了下来。

吴爱丽今日格外的好耐心,四点就到了附近,她说自己四处逛逛。喻宝昀下班坐电梯到大厦一楼,见她在大堂坐着,没有要起身走的意思。

喻宝昀招呼她:“走啊,还坐在这里干吗?”

吴爱丽手里拿着鸡蛋仔,边悠哉悠哉吃着,边说:“我好累,想再坐着休息一下。”

喻宝昀于是走过去陪她坐着。

吴爱丽把鸡蛋仔给喻宝昀。喻宝昀吃了两口,觉得奶味太浓,又突然惊觉了什么,对着吴爱丽说:“你骗我是吧?”

吴爱丽条件反射般的否认:“我没有。”

喻宝昀问:“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电梯?你想看谁?”

吴爱丽连忙看向别处,死不承认:“我没有盯着电梯啊。”

喻宝昀捉住她的脸:“你还敢说没有?”

吴爱丽笑嘻嘻推开喻宝昀的手:“哎呦,我真的只是想再休息一下啦。你要体谅孕妇啊,一天到晚带着个球到处跑很累耶。”

喻宝昀斜眼瞥她:“是不是小艾跟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吴爱丽摇头:“没有啊,小艾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吗?”

喻宝昀换作一脸严肃的表情唤她的名字:“吴爱丽!”

吴爱丽连忙认怂:“好啦好啊,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老板真人长什么样嘛。”

喻宝昀睨了她一眼,起身,说:“走啦!”

吴爱丽不愿意:“不要嘛,我都等这么久了。”旋即又怀疑,“他会不会直接去地下车库了?”

喻宝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都没见过他,就算他从你身边走过去,你也不知道啊。”

吴爱丽信心满满的说:“我在网上搜了他的资料啊。虽然照片不多,但如果真人出现,我肯定能认得出。”

喻宝昀朝她翻了两个白眼:“他今天没来。”

吴爱丽大失所望:“啊?没来!”

喻宝昀索性告诉她:“陪未婚妻到周边游玩去了。”

吴爱丽嘟嘟嘴,不吱声。

喻宝昀问:“小艾没告诉你他有未婚妻?”

吴爱丽答:“告诉我了。”

喻宝昀不理解:“那你瞎起什么劲啊?”

吴爱丽起身,伸手挽住喻宝昀的胳膊往外走,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想看看帅哥,不行吗?”

喻宝昀可不信这话。吃烤鸭的时候,她认认真真教育吴爱丽:“小艾年纪小,不懂事,瞎胡说,你还不会判断真假了呀?我怎么可能和有未婚妻的老板发生故事?”

吴爱丽嘴里嚼着皮冻,因为着急,不等咽下去就嘟囔声问:“你的意思是,因为他有未婚妻,所以你们不能发生故事?”

喻宝昀正往面皮里夹烤鸭,她蹙眉更正吴爱丽:“没有未婚妻也不会发生故事!”

“为什么?他都跟你一家人喝过早茶了,还陪你们去爬山。”

“那是碰巧。小艾没跟你说他是来吃甜品的吗?”

吴爱丽耸耸肩,也开始包烤鸭吃,她认为:“你老板来这里几个月了,会不知道这边的店开铺都很晚吗?”

喻宝昀咽下嘴里的食物,说:“他又不是本地人!况且他从不关注那些小店。”

吴爱丽忽然问:“你喜欢他吗?”

喻宝昀觉得头大,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啊?”

吴爱丽瞎猜:“难道他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喻宝昀摇头,想了想,做出中肯的评价:“算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吴爱丽接着发问:“那他喜欢你吗?”

喻宝昀哭笑不得:“他为什么要喜欢我?”

“你们朝夕相处,也许会日久生情。”

“那所有的同事是不是都应该相互喜欢?”

“我的意思是,你们曾在纽约共事,现在又在一起工作,你不觉得是很奇妙的缘分吗?”吴爱丽边说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喻宝昀。

喻宝昀不想再谈论阮绍祁,十分正经的表示:“吴爱丽,我再说一次,他有未婚妻,你找个别的人来胡说八道不行吗?”

吴爱丽呵呵笑了笑,旋即道:“那不如我们聊聊谢健安?他对你念念不忘,托我问问你能不能再给个机会相互了解了解。”

喻宝昀算是服了吴爱丽了。三秒钟的时间,她就把话题从阮绍祁转移到了谢健安身上。

喻宝昀觉得,拿谢健安说事,比围着阮绍祁转圈要强一些。因为她与谢健安不熟悉,就算吴爱丽吧啦吧啦说个不停,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个局外人。

谁知道吴爱丽热情极高,非要促成喻宝昀和谢健安单独吃饭。

喻宝昀抵不过她的胡搅蛮缠,亦在考虑自己一棒子将谢健安打下水的做法是否合适,也许如吴爱丽所认为的,多见几次、多聊几回、说不定感觉就来了。

不过喻宝昀没想到单独吃饭的时间是明晚。

吴爱丽说:“谢健安后天就去外地出差了,两个月以后才回来,就明晚有时间,要不明天中午也行。”

喻宝昀想了想,说:“还是明晚吧。”

翌日下午六点,谢健安开车来接喻宝昀去琶醍吃法餐。

他还是像上次一样健谈,话题多样且不失趣味,喻宝昀只需带着耳朵听,偶尔答上一两句即可。

餐厅在一桩大楼的四层,巨大的窗户外是美丽的珠江夜景,香槟色的桌布上摆着娇嫩欲滴的白玫瑰,而店内的灯光幽暗,落座的大多是情侣,如此环境正适合他们低声私语调情。

直到这时,喻宝昀才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的尴尬,把头埋在菜牌里认真研读了许久。

不知道阮绍祁是怎么看到她的,听到他声音时,人已经站在了桌前。他一如既往的唤她:“宝。”

阮绍祁已三日未去公司,她以为他去了别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多少有些措不及手的诧异。她愣了愣才起身问好:“阮先生。”旋即又向他身边的孙文蓁问了声好。

孙文蓁大约有一米七高,长相只算得上中人之姿,但身材是阮绍祁喜欢的凹凸有致型。她穿了条桃红色的丝质连衣洋裙,卷曲的长发懒洋洋的束起在脑后,妆容精致,周身飘散着浓淡相宜的香水气味。

作为阮绍祁的下属,喻宝昀见过孙文蓁两次,一次是她与阮绍祁还有另两名同事从澳大利亚出差回纽约,孙文蓁到机场接阮绍祁去参加一个晚宴,另一次是阮绍祁组织大家吃日料,恰巧孙文蓁与朋友也在那家店用餐。

喻宝昀以为孙文蓁不会记得自己是谁,可孙文蓁在看了她一阵后,竟认出了她:“喻宝昀。”她于是笑着应答:“孙小姐记性真好。”

孙文蓁客气的说起:“听说你调回国了,仍在帮阿祁做事,我很高兴。”

喻宝昀便答:“能继续为BOSS效劳是我的荣幸。”

阮绍祁桌面上摆的是两副餐具,但不见另一人,他故意问:“你一个人来的?”

孙文蓁可不想阮绍祁会犯这样的糊涂,笑道:“到这里用餐,怎么可能自己来。”

喻宝昀解释:“我朋友去洗手间了。”

阮绍祁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没见到人影。

孙文蓁到不想多逗留,道:“我们也约了人,就不打扰你了。”说罢,她挽住阮绍祁的胳膊,向餐厅更深处走去。

正巧谢健安从洗手间出来了,他看到了阮绍祁和孙文蓁转身,没来得及与他们打招呼认识,他问喻宝昀:“遇到朋友了?”

喻宝昀重新落座,并告诉他:“我老板。”

可能是原本就有些尴尬的约会又遇到了熟人的原因,这顿法餐喻宝昀吃的不太自然。

谢健安以为她不喜欢餐厅的菜式,说起:“天汇有一家重庆火锅味道很好,等我出差回来,我们再去吃吧。”

喻宝昀觉得车内的冷气开的有点低,不由得缩紧了身子,她直言:“我吃不了辣。”

家里没有人看到谢健安送喻宝昀回来,所以这次她不用跟人解释。

外婆留了碗姬松茸炖乌鸡汤,见喻宝昀回来了,忙去厨房端出来。

汤是温热的,喻宝昀很快就喝完了。但半夜里,她又饿醒了,找了些零食塞到肚子里,消除了饥饿感,才再次睡去。

六点不到,屋外开始刮大风、下大雨,动静太大,喻宝昀很快醒了。

怕天气恶劣,出行拥挤会导致上班迟到,她干脆早早出门,八点就到了公司楼下。见到咖啡厅已营业,她推门而入,点了三明治和黑咖啡。

咖啡厅里的温度宜人,虽然时不时有进出门的声响,但大概是她太困,靠在沙发座上,没两分钟就睡过去了。

结果仍是迟到了。

喻宝昀匆匆忙忙赶到办公室时已九点过半。好在阮绍祁今日又不在,她悄悄松了口气。

可李莎莎告诉她:“BOSS已经去开会了。”

喻宝昀觉得头大,问:“他没找我?”

李莎莎答:“问了声你来了没。我想给你打电话的,他又说不用。”

这个会开到十一点才结束。

散会后,阮绍祁又叫了几个高管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开会。

喻宝昀不晓得自己半路参与是否合适,干脆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直到一点半散会,阮绍祁几人去吃东西,廖廷辉才抽空跟她说了几句。

原来是粤诚的要价很高,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想。

跟粤诚合作的事,阮绍祁只问过一次喻宝昀的意见,他没有让她负责调研评估可行性或是接洽粤诚的人。她猜到粤诚要价会很高,但究竟高多少,还估摸不准。现下看来,他们这次是狮子大开口。从私人角度出发,她觉得合作不成有不成的好处,不然成了伙伴,难免要与旬言接触。

但阮绍祁这次很执着,打算继续与粤诚就价格问题进行协商。饭后回到办公室,他与喻宝昀说:“他们给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喻宝昀认为没必要过于执着,说:“我们不是一定非要找他们合作。”

阮绍祁点头:“你说的对。可是我就是想找他们。如果我追求的是速度与质量的双重保障,那为此多付出一些金钱也是值得的。”

见他意已决,她认为多说无益。

他说起:“我约了旬言吃晚饭。”然后看向她,虽不言,但是在征询她是否愿意参加的意思。

她很快回答:“我有事。”

他追问了句:“有约会?”

她其实有空,只是想避免见到旬言,他非要问,她便胡乱点头。

他突然提到:“昨晚是你男朋友吗?”

她怔了一怔,随后摇头:“不是。”

他于是断定:“追求者。”

她不否认,也不应答,本想笑一笑混过去,但发现当下的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他笑了一下,疑问中带着肯定的语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宝。你的追求者一定很多吧?我是不是不应该总把你留在办公室加班?”

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他亦停顿住了,好似也找不到接下来可以说的话。

正巧李莎莎敲门而进,是来给他送咖啡的。

他顺势问:“莎莎,你酒量如何?”

阮绍祁带着李莎莎五点就出发了。喻宝昀自己在办公室坐到七点半才离开。

她在公司附近的商场吃了碗日式拉面,然后给喻小超买了双球鞋。喻小超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她虽然不想和喻旭良见面吃饭,但最后肯定还是会抵不住喻小超的撒娇蛮缠,同意父女子三人一同前去顺德吃水蛇菊花羹。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身体里隐藏着的喜欢逃避这一不良属性,逃避与那些曾给她带来过伤害的人见面接触,可是又无法真正做到完全不相见。

她是个欠缺勇敢的人。

(5)

(5)

喻小超的期末考成绩差强人意,但正如喻宝昀预计的那样,她是抵不过这个小弟的撒娇蛮缠,总会点头同意去顺德吃水蛇菊花羹。

这日,天气晴朗的不得了。

喻旭良和喻小超开车来接喻宝昀。

喻宝昀把球鞋送给喻小超,他十分喜欢,当即就要换上新鞋。

喻旭良笑问他:“这么着急啊,不留到打比赛的时候再穿?”

喻小超可不愿意,他说:“现在穿一穿,到时候更顺脚。”待把两只鞋都穿好了,他夸喻宝昀,“我姐的眼光真好。”

喻宝昀问他:“大小合适吗?码数应该没问题,但你的脚比较瘦,我担心鞋面会太宽。”

喻小超连连点头:“挺合适的。既舒服又好看。穿着它打比赛,一定能赢。”

喻旭良告诫他:“别总想着赢赢赢,你现在还小,参加比赛主要是累积经验,多向对手学习。”

喻小超不以为然:“哪个参加比赛的人不想赢呀。我才不信有谁是冲着输球去的。”

喻旭良又说:“打篮球要讲团队精神,你千万不能只顾着自己耍帅。如果队友不支持你,就算你技术再高超也没用。”

喻小超听多了这些话,觉得头大:“哎呀,我知道啦。”

喻宝昀问他:“第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喻小超说:“下周五四点。”说罢,拉住喻宝昀的胳膊,认真的邀请她:“姐,你会来看我比赛的吧?你一定要来啊。他们都不捧我的场。”

路上没什么车,喻旭良回头看了喻小超和喻宝昀一眼,说:“不是我不想捧场,但我和你妈妈早就答应了朋友去湛江参加婚礼。”

喻小超才不这么认为,他愤愤的说:“就算不去湛江老妈也不会来。她根本看不惯我打篮球,怎么可能来给我加油。”

喻旭良问他:“心洁不是答应你去吗?”

喻小超说:“她昨晚告诉我有两个同学从太原过来玩,她要陪她们去香港。”他不是太在意王心洁捧不捧场,而是再次向喻宝昀撒娇,“所以姐,你会看我打比赛的 ,对吧?他们不来都没关系,只要你来就好了。”

喻宝昀想了想,比赛是下周五下午,到时她向阮绍祁告个假应该不是难事,于是先答应:“只要没有突发事件,我一定去。”

吃水蛇菊花羹的地方是顺德的一家老酒楼。喻宝昀曾和喻旭良、喻小超来过一次。算算,那已是五年前的事,那时喻小超才九岁,而她读研二。暑假回家,她按例与喻旭良吃一顿饭,他就带姐弟两人来了这里。

水蛇菊花羹这道菜用料十分讲究,工序也很复杂,但味道鲜美,属于喝上一碗就会让喻宝昀回味好几年的佳肴。

喻旭良提前跟老板打了招呼,他们入座没多久,就开始上菜。除了水蛇菊花羹,还有野鸡卷、煎鱼饼、牛叉烧、酿藕夹、梅菜蒸豆角和炸牛奶。

都是喻宝昀喜欢吃的菜,喻小超也吃得津津有味。

喻旭良今天心情很好,但他吃的不多,一直在找机会给姐弟两夹菜。

快吃完时,喻小超借口要给同学打个电话说事而离开包房,留下空间给喻旭良和喻宝昀。喻宝昀猜到会有这样的单独相处,并不感到意外。她不急不缓的吃着炸牛奶,等待喻旭良开口。

喻旭良果然说起了正事:“我给你在汇景买了套房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边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桌面上,“或者你想自己去看也可以,这是钥匙。D栋1601。”

喻宝昀没看那串钥匙,也没看喻旭良,她淡淡的拒绝:“不用了。”

喻旭良晓得她不会轻易接受,他慢慢说着:“我知道你外婆现在得了失忆症,需要人照顾和陪伴,但你以后结了婚,不可能一直住在那里,总还是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喻宝昀简洁的说:“那里就是我的家。”

喻旭良知她对老房子的感情,也不强求她即刻入住,他说:“有一套房子在手,等于多一个保障。”

喻宝昀则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愁吃穿用度。”

喻旭良轻轻叹了声气,说:“你的本事我们都看得到。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帮什么了,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喻宝昀仍干脆利落的拒绝:“真的不用。”

喻旭良面露失望难色,他放低了声音询问:“宝昀,能不能把这房子当做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喻宝昀道:“你每个月都付了抚养费,还帮过我们渡过难关,我不需要这个额外的补偿。”

喻旭良见她面色不咸不淡,知道她今日不可能会收下这串钥匙。他原本也没有抱着十分的把握,但结果这样,总免不了内心的失落。

场面冷了许久。

最后,喻旭良忍不住叹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原谅喻旭良?

喻宝昀很清楚,荔枝生前是没有原谅他的,至于她自己,这一生还长,也许某天会原谅,也许如同荔枝一样,这一生都给不出‘原谅’二字。

喻宝昀回到家,没提房子的事。

外婆在楼顶阳台浇花,见她被车送回来,召她上楼来问。

“是不是鱼饼仔送你回来的?”

她不晓得鱼饼仔是谁,可能是荔枝年轻时的追求者,就胡乱答应了是。

外婆高兴的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到藤椅边坐下:“这就对了嘛。鱼饼仔长得虽然难看了点,但人很不错啊,家里有点钱,父母也都是老实人,你如果嫁过去就不必跟着你爸早起贪黑的做事了。你听妈的话,不要再跟阿良来往了。他就是长得好看,干活根本不行,我和你爸都觉得他这个人吃不了苦,而且他家穷得叮当响,你跟了他是要受累的。”

她眼底里泛起些温热的湿意,咬了咬唇,说:“我知道。”

外婆看着她:“你知道就要听话。我们是过来人,经历的多,看人也准,不会害你的。”

她点点头,怕自己的情绪会外泄而影响到外婆,连忙站起身,拿上花洒:“我帮你浇花。”她背对着外婆,一盆花一盆花的浇灌。

外婆突然唤她:“荔枝。”

她回头:“嗯?”

外婆再次说:“你千万别被什么情啊爱啊的冲昏了头脑。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们女人如果跟错了人,这一辈子可就都毁了。”

她喉咙涩得难受,只能轻轻的答:“好。”

李莎莎的好友要结婚了,除了份子钱,她计划再送一件礼物给新人。下班后,她拉着喻宝昀吃饭逛商场。

喻宝昀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参加过婚礼了。她在本地的同学虽多,但因在外求学、工作多年,保持联系的很少,而在纽约的那几年,身边几乎都是工作狂人,追求爱情的不是没有,但自愿踏入婚姻牢笼的屈指可数。

在喻宝昀记忆中最近参加的婚礼已是一年前。新郎是与她同坐一间办公室的中年帅哥,新娘则是对面大厦的青年帅哥。蓝天白云在上,绿草野花在下,两个人在一众亲朋好友的注视与祝福下结为连理、发誓永不相弃,画面十分感人。

阮绍祁也去参加了那次婚礼。

其实那日宾客很多,又都是相熟的人,跟每个人打招呼已是费劲的事,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与阮绍祁在湖边单独聊起了天,反正她记得他问起她对婚姻的看法。她随口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于他后来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今日突然想起这事,她觉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只能说是很文艺。

李莎莎想买一对水晶高脚杯作为礼物,其实店里只有两种款式,而她是个犹豫不决的人,自顾自的碎碎念了很久,始终拿不定主意。

喻宝昀就果断多了,她把店里的大小物件全部扫了一眼后,很快买下了一条项链和一根手链打算送给钟小艾。

结果在付款的时候,遇到了熟人。

不知樊自晨是何时踏入店门,带着不那么确定的音色喊她:“宝昀?”

喻宝昀抬头的时间,樊自晨已走到她面前。他的表情有些惊喜:“真的是你啊。”

喻宝昀已四年多没见过樊自晨。单从外表上看,他的变化不太大,仍和以前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着金色边框的眼睛,没胖好像也没瘦,只是少白头严重了一些些,但整个人显得精神充沛,十分有活力。

喻宝昀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应该怎么称呼樊自晨。他是旬言的师兄,虽不同校,但她从前一直跟着旬言叫他樊师兄,可她与旬言早散了,按理与樊自晨的关系也不同了。那是称呼他“樊律师?”还是“樊先生?”,想想就挺尴尬的,所以最后她也只能和从前一样称呼他:“樊师兄。”

见这一声“樊师兄”等了十来秒钟才喻宝昀嘴里说出来,樊自晨就会意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没提旬言,只笑说:“听说你回国了,怎么也不联系我呀。是不是怪我这几年没去纽约探望你?”

喻宝昀略有些尴尬,笑笑的否认:“没有啦。是我工作比较忙,也觉得你事情会很多。”

樊自晨便问她:“你在帮阮绍祁做事对不对?上周我有跟他见过面,但那天饭局你没参加。”

喻宝昀闻言,知道那天阮绍祁约旬言吃饭,樊自晨也去了。旬言肯定早就跟樊自晨说过她在阮绍祁手下做事。

两人未说话的空档,李莎莎拿着一对水晶杯走了过来:“宝昀姐。我决定买这对彩色水晶杯底的。”

樊自晨转头去看李莎莎:“咦?这不是李小姐吗?”

李莎莎也惊讶:“樊律师?”她又看了看喻宝昀,随后发问,“你们认识的啊?”

喻宝昀点点头。

樊自晨则笑说:“宝昀是我隔壁大学有名的校花,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李莎莎恍然大悟,又像是怕喻宝昀不清楚自己如何认识樊自晨的,于是向她解释:“上周BOSS请旬总吃饭,你有事没去,我去了,所以有幸认识了樊律师。”

喻宝昀又点点头。

李莎莎继而说:“早知道你们是认识的,怎么也应该拉着你一起去的。”

樊自晨笑笑,带有深意的说:“这不要紧,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喻宝昀看了樊自晨一眼,联想到粤诚给出的天文要价明显是有很大商讨的余地。

樊自晨只肯点到为止,转向说起:“李小姐的好酒量让我印象十分深刻,如果阮总下次要派李小姐出场,我可不敢再贸然迎战了。”

李莎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我酒量一般,是你们照顾我。”

寒暄了几句,樊自晨准备走了,他与喻宝昀说:“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聚聚。”

喻宝昀答应了好。

待樊自晨走了,李莎莎问喻宝昀:“宝昀姐,你和樊律师很熟吗?”

喻宝昀想了想,告诉她:“以前还比较熟,后来没联系。怎么了?”

李莎莎说:“我觉得他很厉害。”

喻宝昀蹙眉:“你们不是吃饭吗?难道在饭桌上谈生意了?”

李莎莎摇摇头:“我指的是他喝酒很厉害。”

喻宝昀笑了笑,说:“他家乡冷,靠喝酒暖身子,时间长了就练成了大酒量。”

李莎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说:“我觉得他和旬总的关系特别好。喝酒的时候,很帮着旬总。”

喻宝昀对此不意外,虽然樊自晨在工作上是个咄咄逼人、不留任何死角的狠角色,但他也是个对上敬重师长师兄师姐、对下照顾师弟师妹的人。她笑着反问李莎莎:“他是旬言带去的人,不帮他难道会帮BOSS?”

李莎莎咯咯笑了笑,忽然问道:“你觉得最后粤诚会和我们合作吗?”

喻宝昀想也没想,答:“会。”

(6)

(6)

上午十点开始下大雨,喻宝昀站在窗户边望着灰暗的天,觉得喻小超今天下午的室外篮球比赛估计要挪到室内进行。她向阮绍祁告假,说自己想提早两个小时下班。

阮绍祁正埋头在一堆数据里,闻言,缓缓抬起头,问:“去约会?”

喻宝昀愣了一下,随后否认:“不是。”

阮绍祁摆摆手,示意放行。

喻宝昀说了谢谢,然后转身要走。

他又叫住她。

她回过身。

他顿了顿,表现出了难得的犹豫不决,他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数据纸,好似很随意的口气,问:“可不可以占用你周末的时间?”

她又愣了一下。按理说周末加班是常态,他从没有询问她是否有时间,而今天一反常态,不免让人生疑。她猜不透,也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干脆直接问:“有什么吩咐?”

他重新抬头看她,说:“我想去趟肇庆,听说那边的端砚很好。你是本地人,带着你一起去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去肇庆买端砚,立马松了口气,问:“明天上午出发吗?”

他点头:“对。”旋即又表示,“如果你有事要忙,就算了。”

她很快说:“我没事。”

他说:“那明天上午九点出发。”

雨一直陆陆续续在下,比赛场地亦如喻宝昀料想的,挪到了室内。

她抵达时已三点四十五,由青春洋溢的美少女们组成的拉拉队正在球场中央热舞,看台习上几乎坐满了观众,大多是学生,也有极少数的家长拉了横幅来为自己的儿子加油鼓劲。

喻小超正在做最后的热身运动,见到喻宝昀来了,他立马跑到她跟前,像是松了口气,高兴的说:“我还以为你爽约不来了呢。”

喻宝昀伸手帮他捋了捋额前的几缕头发,笑说:“我要是再不来,你岂不是没有亲友团助阵了。”

喻小超侧身指向观众席第四排正中间的位置,告诉她:“姐夫来了。我让他帮你占了个座。”

喻宝昀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一沉,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端正姿势坐在一群少男少女中的人还真是旬言。

旬言也正看向这边。

喻宝昀急忙收回目光,问喻小超:“他怎么来了?”

喻小超说:“他中午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有空,要来看比赛。”

难得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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